字母词的汉语化问题|你怎样看待汉语中的字母词

　　摘要：如何汉语化字母词，特别是人们早已习惯的字母词，在今天显得尤为迫切。本文从语言学角度出发，在指出用中文全称完全取代字母词的做法存在一些困难的同时，认为一般情况下用简缩文字的方法翻译字母词不仅可行，而且很有必要。在翻译界及术语界已有成果的基础上，本文总结了用简称将字母词汉语化时可资借鉴的方法与遵循的原则，强调了字母词汉语化的功能意义，以期对有关部门出台与禁用字母词措施相配套的方案带来有益启示，对字母词的汉语化工作有所帮助。
　　关键词：简称，字母词，汉语化，全称
　　中图分类号：N04；H08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8578(2011)02-0022-05
　　
　　针对字母词汉语化问题展开的专门性研究到目前为止仍然较为薄弱，而为方便字母词在汉语中畅行无阻的研究性成果却颇为丰硕，例如短短十年间就已有《汉语字母词词典》(刘涌泉，2009)等至少五部字母词辞典相继问世，此种状况似与当前一定程度上不提倡使用字母词的某些规定相矛盾，这便使得字母词如何汉语化的问题显得尤为迫切和突出。
　　
　　一　禁用字母词的理据
　　
　　1.《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的相关规定
　　《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规定：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是普通话和规范汉字。国家推广普通话，推行规范汉字。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使用应当有利于维护国家主权和民族尊严，有利于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有利于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还规定：广播、电影、电视用语用字应当以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为基本的用语用字。显然，字母词作为外来词不属于规范汉字，也不属于以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为基本的用语，尽管各类媒体中大量夹杂字母词。
　　
　　2.国外的实践
　　在母语中禁用外语及英语字母词的举措并非中国首创。
　　在法国，人们为自己的母语制定了严厉的法律，设置了语言警察，规定在法律条文和公共文件中不得使用外语。最近，法国高等视听委员会要求法国的电视频道须将诸如la star academy和popstars的栏目名称改换成法语。法国政府甚至对“e-mail”一词下达禁令，要求用“courriel”表示“电子邮件”。②在罗马尼亚，电视台和报纸早已全面禁止出现外语单词或英语字母词。在俄罗斯，许多公民不能接受在各类媒体上出现外语的现象。
　　对上述国家的人民而言，禁用外语及英文字母词是捍卫民族语言纯洁、维护媒体用语统一的体现。
　　
　　3.国内的实践
　　面对字母词的大量涌入，翻译工作者们拿出了许多为大家所认可的既简洁实用又鲜明入耳的译文，如：
　　NATO(Noah Atlantic Treaty Organization“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北约；BARCLAYS(BarclaysEn―ish Premier League“英格兰足总属下的巴克莱超级足球联赛”)一英超；FIFA(FederationInternational Football Association“世界足球联合会”)一国际足联
　　翻译界的实践活动在一定程度上证明，只要努力，字母词是可以用我们民族自己的语言进行等值再创造的。
　　
　　二　字母词在汉语中的优、劣势及其可译性问题
　　
　　1.优势
　　字母词能在汉语中大行其道，主要因为具备了如下优势：
　　(1)省力。笔划少，书写简易，写起来不费力，也不占空间，较为经济；
　　(2)上嘴。音节少，加上读音已经被汉语语音化，读起来不费时，且上嘴；
　　(3)通用。字母词具有世界通用性，临时使用起来比较方便，无须费脑；
　　(4)洋气。中国历来有读书人与非读书人之分，其差异的最直观体现不在穿着而在语言上。换言之，读书人言谈时被期望带有几分书卷气，而字母词的使用则被认为透着中国人所崇尚的书卷气的洋气。
　　
　　2.劣势
　　然而，英文字母词在汉语中的存在自有其劣势。如：
　　(1)在形的方面，其字形明显与汉语方块字字形不兼容，破坏了汉语书面语方正、象形、和谐的特点。
　　(2)在音的方面，其发音虽然采取了四个声调的汉字发音方法，但与汉字形、音、义相结合的特点不符，即只有发音，无形、义与之相配套。
　　(3)在义的方面，其语义传达不明，因为一般而言字母词中每个字母代表的是一个英语单词或一串英语单词，这些单词在汉语里根本不存在，易被含混不清、不求甚解地接受，从而造成思维的模糊或混乱。
　　所以，对相当一部分汉语使用者而言，字母词不过是记音符号和身份符号。
　　
　　3.字母词的可译性
　　关于字母词近年在汉语中的大量存在，有解释称“因为当初翻译时没找到合适的名称”，此辩解归根结底与字母词在最初引入时是否具有可译性这一问题有关。
　　有关文字的“可译”与“不可译”，经过旷日持久的大讨论之后，国内外学者早已基本上达成共识：只要是文字就具有“可译性”。虽然有的字母词翻译有难度，有的甚至不是一般人可译出的，但只要努力就能成功，况且我们还有许多翻译家活跃在译名领域。另外，我国历年来在引进西方现代科学技术术语上所取得的成就，从一个侧面证实了字母词的可译性。早在明末清初我国学者就开始了大量的译介活动，如徐光启译《几何》，严复译《天演论》，与此同时一大批西方科技术语被译成汉语。由于译者当时充分利用了汉语原有的成分，有的术语完全感觉不出是由外语翻译而来，如“物理”“三角”“微生物”“细胞”“数学”“函数”“工程师”等。
　　然而，近年来外来词却在汉语中大量涌现，这种现象并非“因为当初翻译时没找到合适的名称”，而是因为一段时期以来人们对外来词的推崇以及媒体、有关部门和译界的不作为导致的。
　　
　　三　简称――汉语化字母词的一种有效途径
　　
　　教育部语言文字信息管理司司长李宇明代表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表示，“国家语委对字母词的使用持比较谨慎的态度，希望能尽快汉语化，以符合中国人的表达习惯”。针对字母词汉语化的问题，主流媒体用中文全称取代字母词的做法并不完全可取，主要因为全称比较正式，冗长低效，拘谨刻板。考虑到汉语简称的成词方式、语言功能，在参阅翻译界大量翻译成果的基础上，我们认为一般情况下用简称取代字母词，不失为一种有效途径。
　　
　　1.作为缩略手段的简称
　　NBA是取National Basketball Association中每个单词的首字母组成的缩略词，此类缩略词又名字母词。汉语中也有简略词语现象，即“仅仅简缩文字，而不缩小或扩大被缩略词语的内容”，因而也与字母词一样笔划少，书写简易，所占空间小，所用时间少，琅琅上口。
　　例如：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一总政
　　北京大学一北大
　　全国普通高等学校统一考试一高考
　　缩略词俗名“简称”。中国地名就常用简称， 例如南京简称“宁”，合肥简称“肥”。这些简称都是约定俗成的，在词法上既找不到什么依据也无一定规律可循，而有些简称则是有一定方法可用，有一定规则可遵循的。要解释有关方法与规则，首先需了解有关语言学知识。
　　
　　2.语言符号的任意性和理据性
　　绝大多数的单纯语言符号在形、音、义的创制上具有任意性，缺少理据性，例如汉语的“门”为何念m6n?英语为何以cat表示“猫”?都是最初有人制定，后人沿袭使用而约定俗成的。但是，一旦单纯语言符号组成有意义的复合符号时，就有了理据性，例如门+楣=门楣就是综合了门与楣的意义，cat+walk=catwalk，就是综合了cat和walk的意义。再如以“高”表示“高等”，用“校”表示“院校”，也是有理据的，因而有一定的原则需遵守。
　　
　　3.用简称取代字母词的方法与原则
　　字母词的汉语化问题在中国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翻译界及术语界已经积累了大量的字母词汉语化成果，并形成了一套可行的成词方法与原则。
　　(1)意译字母词
　　汉语常借用其他文化的词语，这一点突出表现在意译包括字母词在内的外来词上，从而制造出意译词。
　　谈起意译词必然涉及音译词。所谓音译词，是指音、义都借自字母词的词。如中文全称为“石油输出国组织(Organization of Petroleum Exporting Countries)”的字母词是OPEC，上世纪60年代译人中国时被音译为“欧佩克”。“欧佩克”严格意义上不属于简称，因为它没有取原词中最关键的字成词，不能简要归纳字母词全称的意义，充其量就是一个记音符号。但是，从大的范围上看，考虑到其文字简略但意义丰富的特征，考虑到其汉字记音及汉字书写形式，考虑到其直接源于英语的缩略形式，可以归为汉语的简称范畴。
　　只借用字母词的意义，而构词材料和构词规则完全用本民族语言材料构成的词，是意译词。例如代替字母词“CIA(Central InteHigence Agency)”的“中情局”就是意译词，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简称。
　　总体而言，意译字母词的情况多于音译。以“SARS(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s)”翻译为例，之所以没有选择“杀嘶”或“萨斯”等作为音译词，一方面是因为当年广东省非典型肺炎医疗专家组组长钟南山在“参与会诊了第一批非典型肺炎病人后将这种不明原因的肺炎命名为非典型肺炎”，从而按汉语习惯简称为“非典”；另一方面是因为汉语根据自身的结构特点、语言习惯、社会文化等因素吸收外来词时不习惯把汉字音节当作无意义的记音符号使用，一般倾向于用汉语的字表示实际意义，用汉字的词素构成新词。换言之，汉语倾向于用意译的方式吸收外来字母词。例如将“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简略为“北约”，使之与字母词NATO等值，而非用音译“内陶”或“拿涛”。在必须音译字母词的情况下，汉语也会自觉不自觉地加上能明确表意的构词成分，如字母词AIDS(acquiredimmunodeficiency syndrome)被译为“艾滋病”。
　　(2)双音节化字母词
　　中国古代汉语以单音节词为主，现代汉语广泛利用古汉语单音节词充当词素，构成复合式双音节词语。另外，古汉语单音节词在现代汉语中常被双音节词代替，同时，现代汉语多音节词往往减缩为双音节词，所以，现代汉语的词语中双音节词最多，已成为汉语构词的趋势和特点。例如“EU(European Union)”虽译为“欧洲联盟”，但人们不约而同、自然而然地将之简化为双音节词“欧盟”。
　　汉语词汇不断双音节化是汉语词汇发展史上的一条重要规律。双音节的简称作为一种简洁明快的语言单位，以更简短的形式凝结着更丰富的信息，有效地增强了现代汉语词汇的表现力，在汉语表达中使用频率越来越高。相应地，双音节在表达字母词时被越来越多地使用，如UFO(unidentifiedflying object)虽已有正式译名“不明飞行物”，但人们更乐于使用其双音节的“小名”――“飞碟”。
　　(3)词化字母词
　　随着简称的高频使用，部分字母词经音译或意译后逐渐词化，特别是音译词的词化，以顺应汉语词汇双音节化的发展规律，是汉语词汇双音节化的延续和发展。例如由TOEFL(test of english as aforeign language)译成的“托福”及由IELTS(international english language testing system)译成的“雅思”就是词化字母词的成功案例。可见，简单、易记是产生词的目的之一，也是翻译字母词这种英语简缩语形式的一个目标。
　　不过，汉语化后的字母词并非个个都能使用汉语简称，继而被词化。例如IAB(InternationalAssociation 0f Broadcasting)不用词组“国际广播协会”表达，而用“国广协”或“国广”很难让人知道其具体所指；又如“CPI”如果不用词组“消费者物价指数”表达，而用“消物指”或“消指”，则会令人不知所云，因为这些简化形式不符合现代汉语词汇规范化原则要求。
　　(4)汉语化字母词的原则要求
　　从掌握的材料看，翻译界及术语界汉语化字母词的实践活动基本遵循了现代汉语词汇规范化的三原则：必要性原则，即某词如果有存在必要，则保留或者吸收；普遍性原则，即选择人们能普遍接受的形、音、义实体；明确性原则，即选用意义明确、容易被人们接受的词形。
　　同时，翻译界及术语界汉语化字母词的实践活动还遵循了以下四条规范标准：
　　第一，不滥译。滥译有损汉语的严肃性，尽量使用汉语固有的词素汉化字母词，其前提是表达意义正确清楚；
　　第二，统一字母词译后的译名；
　　第三，对字母词除去不用音译不能准确表示的，尽量考虑汉语的习惯，采用意译，以便于理解和记忆；
　　第四，视具体情况对字母词的汉译进行简化，不能缩略的，就用全称。
　　
　　四　用简称译字母词的功能意义
　　
　　用简称取代字母词，是字母词汉语化的一条切实可行的有效途径，成词后的新词多符合著名翻译家严复提出的“信达雅”原则，也符合著名翻译理论家奈达(Eugene Nida)的“功能对等”理论，且具备以下功能意义：
　　(1)上口入耳，醒目显豁，便于记忆。如译自字母词DINK(double incomes no kids“两份收入无孩子”)的“丁克”；
　　(2)简洁明了，新颖别致，能强化听者或读者的印象。如用“亚行”译字母词ADB(asiandevelopment bank“亚洲开发银行”)；　(3)色彩鲜明。如USSR(the union of sovietsocialist republics“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被简称为“苏联”；
　　(4)语句组合节奏明快和谐。如ASEAN是Association 0f Southeast Asian Nations(东南亚国家联盟)的字母词，其汉语简称是“东盟”；
　　(5)可使译名与原字母词一样语言经济简练，与此同时词本身所包含的内容和信息更清晰。如EQ(emotional quotient“情感商数”)被简称为“情商”。
　　然而必须明确指出的是，中文简称在汉语化字母词方面并非万能，比如其正式程度、庄重程度、详细程度逊于字母词的中文全称，所以在正规场合或正式文本中使用简称要特别注意的是，话语或文本前面已经使用过其中文全称。
　　
　　五　结语
　　
　　用简称的方法来汉语化字母词不仅可行，有时还很有必要。有关部门宜尽快成立专门队伍，研究字母词的汉语化问题，及早出台译名与原字母词一样简洁、鲜明、实用的中文简称方案。至于暂时拿不出响亮又经济的简称的字母词，用其中文全称也未尝不可，虽费时低效，但信息更精确，语义更明朗，能较有效地提高交流质量，如把GDP改写或读成其全称“国民生产总值”。虽然比字母词多三个读音和三个方块字，但对听众或读者而言，其所包含的内容远比原字母词详尽，信息量也更大，还可以避免原字母词的非表义性，满足语言的大众化要求及语言交流过程中的清晰化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