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城市的遭遇】美国所有城市排名2017

　　1　　这是六月里最后一天,太阳像挂在天空中一团燃烧正旺的大火,肆意地吞吐着火舌。整个汪海市被一团让人窒息的热浪吞卷着、裹挟着、包围着。　　因多日没有下雨,在阳光照射下,街两边的冬青、梧桐、芙蓉茂密的绿叶,都显得老态龙钟了。它们原本碧绿的身姿正渐渐地干枯起来,随处看一眼,全都是憔悴的样子,如同老妪那没有血色的脸,皱皱巴巴的。
　　宽阔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来来往往各式各样的新型豪华小轿车在阳光下穿梭。阳光照在车体上,折射出白亮亮刺眼的光。
　　肖凌和鲁晓威正是在这时出现在汪海市黄东区正阳大街上的。他们尽可能避开阳光的照射,寻找树下的荫凉处行走。但阳光仍能穿透树叶无遮无拦地直射在他们身上。汗水从他们皮肤的毛孔处不停地往外渗。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他们的喉咙里像有火在燃烧,渴极了。他们迈出的每个脚步都显得极为艰难和吃力,越走越慢。
　　这是一座令他们完全陌生的海滨城市,在这座城市里他们没有一个熟悉的朋友和亲人,将来的人生会是什么样,他们自己也无法预测。他们从城市的外围,迈着艰难的脚步,一步步走向城市的里面。由远而近,从陌生到熟悉,从模糊到清晰。他们像是在丈量人生;他们像是刚刚出生的婴儿正在慢慢地适应这个世界;他们像是在拿青春赌明天。他们完全是靠着青春的激情、胆识和信心走进汪海这座沿海开放城市的。按常规他们是没有来到这座城市生活的条件的。他们的这个行动在许多人看来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是他们来了!他们打破了常规。他们选择的是一种没有目标的闯荡和漂泊生活。
　　闯荡和漂泊本身就是一道赌注。输赢是未知数。
　　他们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停住了脚步。他们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走。茫然和困惑在他们的脑海里油然而生。
　　肖凌抬头看了一眼悬在天空中的太阳,无可奈何地用衣袖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茫然地看着前方说:“咱们往哪儿走?”
　　鲁晓威扭过脸,看了一眼满脸是汗水的肖凌,然后四处张望着说:“问一问吧。”
　　周围没有行人,只是在不远处有一个拾荒的女人,拾荒的女人正在垃圾桶前翻找着什么。拾荒女人希望在垃圾桶里能找到她需要的东西。他们没有上前问拾荒女人,心想问也是白问。他们猜测拾荒女人肯定是外地人,只有外地人才会穿破破烂烂的衣服,才会在炎炎烈日下为求生而奔波。他们在经过拾荒女人身边时,闻到一股臭味。臭气熏鼻,他们猛然加快了脚步,急匆匆而过。又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他们才看见在街对面那棵大树下有一个卖冰糕的人。那人趴在冰糕箱子上,像是在睡觉。在远处看,看不出那人是男还是女,是老还是少。鲁晓威随口说,我去问一问。说完他就朝卖冰糕的人走去。
　　肖凌站在那里没有马上跟过去。她看着鲁晓威横穿马路的背影有点心酸。她觉着汪海这座城市让她摸不着底,前途未卜。可她又不得不做出这种选择,不得不面对这种困境。她希望能走出困境。她在寻找走出困境的出路。
　　鲁晓威穿过马路,来到卖冰糕人的跟前。那人在睡觉。卖冰糕的是个头戴小白帽的老太太,老太太趴在冰糕箱子上睡的正香。鲁晓威几次张开口,话到嘴边,又把话咽了回去。他不好意思打扰人家。他觉着打扰人家休息有失礼貌。他向四周看了看,希望能有路人经过,那样他就不用叫醒老太太了。但是在周围仍然没有一个过路人。他回头看了一眼正朝这边走来的肖凌,停了一会儿,用很平稳的语调喊:“大娘。”
　　老太太没听见喊声,仍在睡眠中。
　　鲁晓威见老太太没醒,声音大了一些,再次喊:“大娘。”
　　老太太动了一下,但还没有醒。鲁晓威心想老太太的耳朵可能有毛病,要不也该醒了。当他再次喊时,老太太醒了。老太太坐起身子,抬头问:“买冰糕呀?”
　　鲁晓威觉着老太太醒来的样子有些好笑,眼睛还没睁开就做起生意了,这不是得职业病了吗?不然她怎么会反应得这么快,这么利索,这么专业,这么到位呢。
　　老太太的脸上还存留着困意。她看着鲁晓威,让自己尽可能清醒起来,用手撸了撸脸问:“你买哪种?买几支?”
　　“大娘,我向您打探一下路,往黄东区区政府怎么走?”鲁晓威问路的心情虽然急切,但仍很客气。
　　老太太听到这话,显得非常扫兴,上下打量了打量鲁晓威,看他没有买冰糕的意思,刚才的热情便荡然无存了。她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她张着皱皱巴巴的嘴唇,带着责怪的口气说:“你不买冰糕,你叫醒我干什么?”
　　“大娘,我向您打听一下路,往区政府怎么走?”鲁晓威没有在意老太太脸上表情的变化。他希望老太太能告诉他。
　　老太太瞪了鲁晓威一眼说:“我是卖冰糕的,又不是给你们外地人做导游的,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鲁晓威本来是用期待与肯且的目光看着老太太,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出这种伤人心的话。老太太的表情有些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鲁晓威不知怎么办才好。
　　老太太坐在那儿晃动着头,好像是故意在气鲁晓威似的说:“谁是你大娘?我认识你是谁呀?年纪不大,还挺会套近乎的呢。”
　　这时鲁晓威才仔细看着老太太。老太太左眼白眼球多,黑眼球小,很特别。
　　老太太见鲁晓威没有马上走开,又冷言冷语夹带着命令的口气说:“走开,走开,别挡我的生意。”
　　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更别说有人来买冰糕了。
　　鲁晓威心想,他只是问一下路,不告诉就不告诉呗,也没必要发火呀!更没必要出话伤人呀!他也有些生气了。他说:“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这人怎么了?你不买冰糕,我让你走开不对吗?我让你别挡我的生意,你没听见吗?你不聋不瞎的,你站在这儿不是故意找麻烦吗?”老太太瞪起她那一大一小的眼睛,一脸的不满。
　　“你……”鲁晓威气得一时递不上话来。
　　老太太一点都不让步,更加生气地说:“我这人怎么了?我就是个卖冰糕的,不是给你们外地人当向导的。”
　　“我不问你行了吧。”鲁晓威转身就走。
　　老太太提高了嗓门说:“我就是不告诉你!气死你!”
　　“你快死吧!”鲁晓威头也不回骂了一句。
　　老太太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伸着脖子喊:“你回来,你给我回来!我扯下你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