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中的甜美 [甜美儿歌背后的苦涩]

城人讲旧时

甜美儿歌背后的苦涩

（后一句后来被人改成“要让山鸡变成鹅”）

□郑振祥

上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我读的一所学校校名走马灯似的不断改变：培道女中、女二中、三十中、七中、广师附中、广州师院附属实验学校，最后定名广州七中，前后变更了六七次之多。

进入1962年之后，校园曾经传唱过一首“懒人唔中用”的广州方言儿歌：

懒人唔中用

这首歌节奏轻松，歌词平实通俗，学生哥们跟唱一两回就学会了。于是,你一句“懒人唔中用”，我一句“种蔗种生虫”，最后再来一个集体合唱“的起心肝变条龙”。一时间，欢乐的歌声、琅琅读书声和操场热闹的嬉戏声此起彼伏。在饥饿中沉寂了几年的校园又恢复活泼的生机。

早在1958年也有一首格调迥异的广州方言歌在校园中传唱过一阵子,是这样唱的：

唱这首歌的时候，似乎有二百斤的担子上肩膀，要扎稳马步，使出吃奶的气力，务必把豪气迸发出来。

与此同时，全国农村已经实现了人民公社化，农林牧渔各业放卫星的捷报随着奔腾激越的跃进歌声一波接一波地涌进校园：用小株密植技术种植的水稻亩产达到二十万斤，用月光花嫁接种的大番薯一条就要用一辆解放牌载重汽车来运载，万头猪场养的大肥猪都养成了一群一群割掉鼻子的大象！

当津津乐道地谈论这些神奇传闻时，有些老家在北方的同学却在私地下交谈从一封一封家书中带来的消息：某省闹饥荒了，农村人口起码有五成犯水肿病，有些地方整个生产队集体出外乞讨，有些人甚至倒在讨饭的路上，成了乌鸦野狐的美餐。我们在校园里的直接感觉是学校饭堂已经三月不知肉味，菜盆子上煮得发黄的通菜梗看不见一点油星，一人一砵的“双蒸饭”三扒两扒吞下去也是“到喉唔到肺”。有时候，饭堂会推出用糖厂甘蔗渣磨成粉做的十字饼，用罐头厂榨完果汁的桔子渣为原料做的“萝卜糕”，但也是“限购”，每人只能买两件。因为不收粮票，都争着排队。可怜我们这些正在长身体的“大食死仔”，个个都瘦成“膊头高过耳，膝头大过髀”的模样，从早到晚都是饥肠辘辘，气若游丝。那几年什么样的歌儿都没有气力唱了。正是：

懒人种出生虫蔗，

跃进也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