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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语还休:欲语还休 却道天凉好个秋

发布时间:2019-06-23 04:16:20 影响了:

  一  不知何时聚拢的人群好像墙上的霉斑接二连三地出现。黑压压的头颅、五颜六色的衣着,渐渐扩散成一幅画儿,没有主题,没有象征。有人从头等到尾,也不见动静,后来者不明缘由,从缝隙挤进来,弄清楚缘由后竟露出了一丝欣慰的表情。买菜女、上班男,等不到结果,终于不耐烦了,骂骂咧咧地突围出去。只有一位老人,神色悲切,坐在轮椅上,一直在等待着。
  此时,隔着十几层楼高的距离,我与众人之间像隔了一层雾。男人浮雕般的脸,神情凝固,女人面色惨白。我用力搜索那渐渐被后来者淹没的轮椅上的老人,老人本是每天出来散心,晒晒太阳,听听周围的人声和鸟鸣。然而这一天,密不透风的人群让老人心头一紧,他知道出事了。然后他用力推动轮椅两侧的钢圈——和轮椅相伴十五载,他已能娴熟地驾驭它——挤进人群,焦急地向上望去,跳楼女孩的身影若隐若现。
  我的眼睛干涩至极,天空不时有几朵散漫的云慢悠悠地向南飘去,根本无心理会脚下正在发生的生死较量。这一日,我只是感到累,想到了自己的十七岁,好像一场焚烧,最灿烂美好的火焰没了,剩下一堆灰烬,供人凭吊。
  我想到那一年,和戎宇爬上镇上最高的烂尾楼,待到天光大亮,我们无所遁形的时刻,两个人才依依不舍地走出来。现在他不在了,我一个人爬上来。
  如果他还活着,也和我一样,二十七岁了。二十七岁的他会是个什么样子?苍白、忧郁、消瘦,穿着大地一样的灰暗,爱望着空荡荡的天空。没有风,没有云,没有跳伞的人,只有他脖子上一根醒目的狼牙。
  在另一个世界里,他是长生不死地活着,还是会成熟、病痛、衰老、死亡,然后又去了别的世界?
  我说过他是一条活在陆地上的鱼。不能说话,不喜欢走路,嗜水,易困,钟爱幽蓝,没有安全感。我曾经把我的肩膀一次次地靠过去,只为了承接他神秘如星球般的脑袋的重量。我说过这辈子下辈子我们都要做姐弟。因为我比他早二十七天出世,注定了我要在前面劈山开路,挡住凶险,留一片温暖给他。
  鱼,你不要睡,你陪我多说说话。别喝太多生水。鱼,你就待在岸上,你看着我游来荡去。你若下水,我怕你会得了自由而离去,丢开了我。鱼,你的伤会好的,你的父爱会如泰山,你的母爱会如长江。等你二十岁了,等你去了南方,自由、快乐都会是你的。
  我曾一次次俯下身去,在黑漆漆的房间用手电筒照他,冰冷的、压抑的、安全的床底角落,他抱着自己青春就要绽放的身体,不让它盛开。我贴进去,就这样一声一声地唤他,鱼,你出来,你出来。
  他的叹息又重了,头发长到眼前,身上的烟味浓重。我这样怀念他的时候,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十七岁。在盛夏空荡荡的教室里做题,在合欢树下畅谈梦想,在星辰密布的夜晚看对应自己的那颗星星,在草垛里睡一个好觉。
  很久以来,我都没有这么放松过,我能感觉自己的嘴角上翘,手臂微微张开,头发扬起,天地之间,触手可及。很快,一道黑影像锁链一样牢牢地困住了我,直到我动弹不得。当我睁开眼时,落下贺丞欣慰的笑。
  然后,我在轻微颠簸的隧道中一直被输送,好像有人寸步不离,而我很想睁开双眼,却终究没有睁开。直到我四平八稳地落在自己的床上,黄昏的时候,霞光从窗口涌入。
  贺丞说:“希望你这是最后一次了。除了自杀,你和你的一切行为,我都能接受。”
  “对不起。”我觉得眼里似乎有泪,但终是没有落下。
  贺丞把水递给我,然后换了另外一种语气告诉我:“春鹃来了,在客厅。”
  二
  春鹃喜欢带来各种花茶。几个月前,我记得她带来了岩兰香、紫蜀葵。刚刚见了底,这次她又带来新收集的福鼎白茶。
  “太姥山野生古茶树群的茶种。益思、明目,是它的典型功效。”春鹃轻车熟路烧了水,泡了茶,一股春日里植物的清甜香,扑面而来。
  我双手撑在桌前,垂下眼睑,看白色的银针在温热的水纹中旋转,像江南女子走在薄薄的雾雨中,柳叶眉带着莫名的恰到好处的忧郁。贺丞从我身边走过,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把所有的时间和空间留给我和春鹃。
  “送了给第几个男人?”我所指的是她千挑万选的花茶,这是她不可或缺的东西。凡是春鹃有好感的男人,她总会先送一些花茶给对方,隔段时日,问男人是否还要、喝时感觉如何之类的话。对方如果没有喜欢的意思,春鹃便毫不拖泥带水地放弃。她曾说过,爱不爱喝茶,可以看出一个人是不是喜静、爱家、注重生活品质。
  她含笑摇了摇头,“这次,我只带了给你。不多,是我自己采摘的,赶在清明雨前。”
  “那个半红不紫的作家呢?他上次不是夸赞你的玫瑰茄,说‘神如仙来味如妖’,不是形容得正合你意?”
  春鹃被热气熏红的脸上陡然落下一片阴影,“作家没有灵感,来我这里寻欢作乐,只不过想要挖掘我这样身份女子的内心世界。”
  我知道春鹃在夜里一定偷偷哭过。她一心想要一个家,想要一个爱家如同懂茶爱茶的男人。这好像是她约会的第九个男人,对方在福泉山上的茶楼里和她谈茶论家,一见钟情。但春鹃又输了,她刚刚说过,男人只是为了私欲。其中缘由,不必过问。
  我们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有见面,春鹃讲到她的邻居,一个喜爱美食和动物的男人。他有一只暹罗猫,常常从看不见的地方出现,旁若无人地睡觉。春鹃说它比她自己还要熟悉那间屋子。猫的眼睛碧蓝,像两汪快要干涸的湖泊。它整日睡觉,身体纤瘦,有动静也不怕,仿佛看不起这个世界。
  有半年时间,我不出门,受困于脚疣。每月一次冷冻,只是仍不见好。我说我瞒着贺丞的时候,春鹃显得很惊讶,“他爱你甚至超过爱他自己。你的身体出状况了,怎么可以瞒住?”
  而我仍是风平浪静地陈述我去医院的过程。
  我问医生痛不痛。她干脆利落告诉我一个字:“痛。”
  液氮喷向伤口的时候,像一根细小而尖锐的针,刺穿了我。后来有了经验,我便塞了耳机,闭起眼睛,用心听英文歌里的词,这样,痛感减弱了。
  “下次我若生病打针,也用这个办法试试。”春鹃说。
  我又讲了些医院里的所见所闻。在皮肤科碰上一位衣着光鲜的女子,她作为病人排在我前面,只见她旁若无人地除去鞋袜,医生l京叹,从未见过女孩子的脚伤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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