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曹卖马】 马小曹

　　小曹是我当知青时，房东的儿子，他那时二十多岁，理着整齐的小平头，见了大人先打招呼，见了小孩也是先打招呼，整天乐呵呵的，干起活来从不知道累。　　小曹的未婚妻叫月兰，小曹回乡务农三年后，想在国庆节这天结婚。为了给月兰买身像样的衣服，小曹找队长请假，说是要到郸城赶集。看小曹踏实勤快，为人正派，队长有意培养小曹当生产队的记工员，就让小曹公私两不误，牵着生产队的枣红马，到集市上卖了。小曹满口答应，牵着枣红马出了村子。
　　本来小曹只请一天假，但小曹这一去就是两年。在这两年中，生产队的人将郸城的角角落落都找遍了，也没见到小曹的影子。在这两年中，小曹给队长寄了一封信，给他父亲寄了一封信。他在寄给队长的信中说，队长，我把生产队的枣红马弄丢了，我辜负您的信任了。请您放心，我一定挣钱买匹枣红马还给队里。
　　在寄给父亲的信里他说，爹，我真不争气，我把生产队的枣红马弄丢了。请您放心，我一定记住您对我多年的教育，就是搭上条命也要挣钱买马还给队里。买马得一大笔钱，咱家的日子本就不好过，您老人家就亲自跑一趟吧，去跟月兰家说明咱家的情况，让月兰找个家境殷实的人家，千万别误了月兰的前程。
　　两年后，小曹回到了村子，人变得又黑又瘦的。小曹从自家门前走过也没进家，而是直接去了队长家。队长像是不认识小曹似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小曹，说，你这个小曹啊，你说说天底下的人谁有你憨？谁有你傻？
　　小曹羞愧地低下了头，讷讷地说，我看天底下的人数我最憨，数我最傻，连一匹马也没看住，让它挣脱缰绳跑了。
　　队长嗔怪道，马吓跑了，你也被吓跑了？你咋不回来？
　　小曹挠着长长的乱发说，我把生产队的马弄丢了，我当时连死的心都有，咋有脸回来？小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毛巾，一层层打开，一卷子的票子赫然呈现在队长面前。小曹嘿嘿笑道，队长，我回来时走到郸城的骡马市场问了，这些钱足够买一匹马了。
　　队长把钱用毛巾包好，又装到了小曹的口袋里。队长拍着小曹的肩膀说，小曹，咱队的枣红马没有丢，它自己跑回来了。这是你自己辛辛苦苦挣回来的，队里不能要你的钱。
　　小曹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他万分惊奇地问，四十多里的路啊，它又不会问路，怎么会跑回来呢？
　　队长哈哈笑道，亏你读过几年书，干了几年农活！俗话说，狗记千，猫记万，老母鸡也记二里半，它们都会记着走过的路，你就没听说过老马识途？小曹，这马咋就挣跑了呢？你这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小曹的双眼红红的，他颤着声说，队长，我牵着枣红马到骡马市场，转悠一上午也没卖个好价钱。肚子饿得咕咕乱叫，就把马拴在树上，在路边小摊上买了一碗茶，一个馍。我一碗茶还没喝完，枣红马就不见了。我把郸城的角角落落都找遍了，也没见到枣红马。为了挣钱买马，我只好下窑挖煤。我从没离开过家，做梦都在想着爹娘，想着月兰，想着咱们的生产队啊。不瞒你说，过年时我一夜没合眼，听着过年的鞭炮，流了一夜的眼泪。
　　队长苦口婆心地劝小曹用钱盖座新房，但小曹仍然坚持着给生产队买了匹枣红马。枣红马买回来后，队里的人就把这匹马叫小曹。这匹叫小曹的马儿性子温顺，吃草也不挑肥拣瘦，干起活来一个顶俩，从不偷懒耍滑。
　　国庆节这天，马儿小曹驾着生产队的大车将月兰接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