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私有化改革遇阻】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征文

　　经济学家和从事私营生意的古巴人都希望，政府经济改革的步子能迈得更大些。　　哈瓦那一条狭窄的街道里，尤尼尔卡·巴里奥斯在满是尘土的门口支起自己的杂货摊，上面摆着闪闪发光的太阳镜、发带、指甲油和内衣带等各色小商品。她的地摊生意目前还算不错，生意好的话，一天能赚10～15美元(1美元约合6.4元人民币)。
　　巴里奥斯卖的东西价格较低，因而比别的摊主销路更广。但有传言说，古巴政府要从9月开始对非正规进口的产品征收100％的税，也有消息称政府将要取缔摆在街上的摊位。巴里奥斯对此十分忧虑：“现在好像开始管得严了，”她边说边把手伸进腰包里找零钱，“我只希望能坚持下去。”
　　七月中旬，期待着政府出台措施、为私营企业创造更多机会的古巴人，却等来了让他们失望的消息：古巴政府要向来自美国迈阿密和其他地区的非正规进口产品征收高额关税，这些进口产品正是很多新成立企业的命脉。消息一出，引发了强烈震动。
　　“这将产生巨大的影响，”迈阿密的哈瓦那咨询集团总裁埃米利奥·莫拉莱斯表示，古巴的街头小贩正在抢走国营商店的大笔生意，“国营企业还无法和私营部门竞争。”
　　步子可以再大一点
　　2010年末，古巴政府开始允许私人经商。在政策推行后的20多个月时间里，古巴有25万人选择从事个体经营：开餐馆、小吃店、摆地摊或者开出租、修手机等等。
　　而在上世纪90年代，古巴也曾开展过一次私有化运动，当时有很多人抓住了政策良机。两次私有化浪潮的涌入者加在一起，古巴1100万人口中目前共有约38.7万人从事个体行业。而从2010年开始，古巴人也可以私人买卖房产和汽车。这在50年来尚属首次。
　　2010年的经济改革推行前，古巴的国有经济份额超过90％，吃大锅饭的弊端让其经济状况不佳，工人人均月收入仅为20美元。尽管国家提供免费医疗和教育以及接近免费的交通和住房，但“免费午餐”的质量可想而知。庞大的开支也令政府入不敷出。美国《大西洋月刊》记者杰弗里·戈德堡曾在专访中间古巴前任领导人菲德尔·卡斯特罗：“古巴的经济模式是否值得其他国家学习?”卡斯特罗回答道：“这种经济模式连我们自身都已经不再适用。”
　　随着私营商业规模的壮大，来自外国的商品被装在手提箱和旅行袋里，每天如洪水般涌进古巴——主要来自巴拿马、厄瓜多尔、美国和西班牙。古巴人通过朋友、亲戚和所谓的“倒爷”购买食物、小饰品甚至iPhone等各种商品。莫拉莱斯估计，自从2009年美国放松对前往古巴旅行和汇款的限制以来，这种贸易的年交易额已激增至10亿美元。
　　如今，古巴政府旨在裁减政府雇员、鼓励私营企业的全面经济改革已经开展了近两年，但改革的步伐实在缓慢，许多企业家和知识分子开始对上层的能力和决心产生了怀疑，质疑他们是否愿意或者能够对落后僵化的经济体制进行彻底变革。
　　一些经济学家认为，劳尔·卡斯特罗的改革缓慢而谨慎，阻力来自两个方面：政府中层官员不愿意放弃手中的特权，保守官员又惧怕自由经济会带来社会和政治变化。
　　劳尔·卡斯特罗曾经明确表示，不会采取曾造成前苏联崩溃的“休克疗法”，他在去年12月的一次演讲中说，改革“不会操之过急，不会头脑发热。要破除旧的教条思维定势，及时改正错误。”
　　但对于像叶莲娜·洛佩斯这样的生意人而言，经济改革的步伐显然太过缓慢。由于竞争激烈以及利润过低，她的生意已经破产了。去年7月，洛佩斯在所住的街区附近开了一家小吃店，主要卖披萨、自家芒果榨的鲜果汁以及迈阿密的外祖母邮寄过来的口香糖。小店开门的第一个月，她赚了100美元。后来，附近又开了三家小吃店，洛佩斯被迫在11月关门，那段日子她每天只能赚1美元。“我投入了很多时间和金钱，但什么也没赚到。”
　　今年4月，古巴政府曾作出承诺。将国家40％生产在五年内转移至私营领域。一些经济学家认为，这个目标正变得越来越遥远。“按照现在的速度，他们不可能达到目标，”匹兹堡大学的教授卡梅隆·拉戈表示。
　　资本主义来到古巴
　　古巴国民大会定于7月23日举行。古巴人期待着能出现更多的农业合作社。另一方面，政府在一些省份正将如咖啡厅、修表店之类的小型国有企业转交给私人员工经营。政府还取消了政府机构和个人签署的合同金额不超过4美元的限制，并将一些项目如建筑工程等分包给个体经营者。
　　“这是自20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国家第一次有了规划，也是第一次有组织和计划地实施经济策略，”哈瓦那的经济学家拉斐尔·贝坦克特表示。
　　但一些悲观者觉得，这种谨慎的改革和当下的急切需求相矛盾。财经类杂志的主编马克斯·伊达尔多表示，如果被政府公共部门解雇的人找不到其他工作，他们的不满便会增长，“持不同政见或想逃离的人的数量也会增加。时间很紧迫。”
　　古巴今年的目标是裁减17万政府雇员，并在私有部门增加24万个工作。但今年前五个月，只有2.4万人获得了个人营业执照。国务委员会副主席埃尔南德斯4月份曾表示，五年内私营部门的产出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重将从现在的5％上升至40％到50％之间。
　　并不是所有的私营业主都觉得生意难做。一些饭馆老板和出租车司机在赚钱，古巴裔的美国商人卡洛斯说，他知道一些人“即使按照美国的标准，也是很富有的”。大多数的古巴私营业主都觉得，比起在国有企业上班时，如今他们能赚得更多。
　　但一个不小的问题是，国营商店的供货价格奇高，而且并不可靠，很多时候他们不得不通过黑市来削减开支。一家小吃店的店主说，他店里的汉堡胚是从一家国营面包店的后门买来的，肉饼则是源自一个朋友从老板那里偷的碎牛肉；一位卖五金器具的老板坦言，自家的大多商品都是从黑市的小偷手里购得的。
　　23岁的阿玛丽斯·阿尔贝特是一名会计系的学生，她在哈瓦那郊区开的一家小吃店生意繁忙。她觉得，对私营业的限令出台，是因为高层一直以来对个人财产都不信任。“他们还没把改革的措施安排好。”
　　阿尔贝特刚刚放弃了申请700美元贷款购买冰箱的计划，因为银行要求她提供两个担保人，而且每个人必须全额的保证金，直到她还清贷款。“他们放开了私人生意，但我没觉得人们明显富起来了，”阿尔贝特说，“这可能就是资本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