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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回望绣成堆是哪里 [长安回望绣成堆]

发布时间:2019-04-04 04:30:28 影响了:

  我的中小学是在“十七年”时代度过的,受了半年多高等教育又撞上了“**”。那时没有早教,没有补课,没有课外辅导班,很少家庭作业,学校里教的内容都是“左的”一套。书没读什么,杂七杂八的事倒不少。什么反美游行,什么抓麻雀除“四害”,什么“反右派”“四清”,运动一个接一个。而我自己则抓过蟋蟀,爬过树,偷过南瓜,看过“不良书籍”,搞过恶作剧,也写过诗,练过书画,唱过评弹……那时从不考虑 “有用无用”“有益无益”,反正是怎么好玩就怎么玩。不过,这也许未必是不幸。实际上我是一路享受着“高品质”“低耗能”的教育,足令今天花了大价钱受罪的孩子和家长羡慕死。
  (一)
  五十多年前,我就读的小学是上海的“下只角”,肮脏、杂乱、喧闹。我们这些孩子整天在外面疯,野。
  我们这个班原先是有名的乱班,先后换了两个班主任。四年级开学前,听说新来的班主任是个女的,我们更来劲了,心想这下有好戏看。不料当她出现在讲台上时,我们这些顽童竟被她的美镇住了。
  顾家洁老师三十岁左右,一件月白的短袖旗袍,勾勒出全身和谐而有节奏的曲线,脸上总是荡漾着甜甜的笑。她一上讲台,便像一轮明月升起,周围是一片静。
  从此,班级出现了奇妙的变化。我也觉得自己在变。本来,我的顽皮是出名的:哪里肮脏,往哪里钻;哪里生事,哪里有我在。有一次我在教室后的草丛中抓蟋蟀,为了抢夺所有权,被一个大同学打得头破血流。当我昂着头咬着牙跨出校门时,一只温柔的手抚着我的头,她没有训斥,没有责备。只是用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我,微笑着给我包扎、擦洗,看着她洁白的毛巾上的黑印和血迹,我羞涩地低下了头。从此,我竟注意起清洁来,打架也少了,我生怕再弄脏她的白毛巾,更怕看见她那双美丽而期盼的眼睛。
  顾老师上课慢条斯理,声音脆而润,仿佛要把我们带进诗境。忘了那天是上什么课,我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在白纸上勾画起她的曲线。她走近我,似有所察觉。放学后,她突然把我找去。“你爱画画?”她问。我不作声。
  “你在画我?──给我看看。”我想抵赖,但望着她美丽的眼神,还是乖乖掏出了那幅作品。
  “画得不错,线条挺柔和的。”端详了一会儿,她说:“送给老师行吗?”我点了点头。临别时,她又摸着我的头说:“你喜欢画画,就为班级出黑板报吧!”
  我受宠若惊,心想,我这样的捣蛋鬼竟会被委以重任。从此,每期黑板报上都有了我的“大作”。就这样,三年中,我的书画作品第一次在校园里展出;我第一次独自看完了厚厚的科幻小说;第一次懂得去探望病人;第一次主动帮助邻居老太到几里路外的邮局拿邮包……总之,这三年中我完全变了样。拿到中学的录取通知书那天,顾老师送给我一支黑色的粗粗的博士铱金笔。而我画了一张风景画送给她,画面上是一个宁静的夜晚,上有一轮皎皎的明月。
  (二)
  我也上过“国学课”“书法课”“图画课”,只不过那心情和今天苦不堪言到处赶场子的孩子们不一样。
  十岁时,有个住在茅屋里的邻居。平时在邮局门口代人写信,到了春节就在银行门口设摊写春联。家里除了一桌、一凳、一床、一箱和几本书,几乎一无所有。可就是他使我对诗歌古文发生了兴趣。在茅屋中,他给我讲过“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给我讲过“郑伯克段于鄢”,给我讲过“大江东去”,也给我讲过了“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他是个国民党遗留人员,已很久没机会给人讲课了。他讲得那么投入,那么激动,热泪盈眶,旁若无人。也许他在宣泄积压已久的内心的苦楚。茅屋梁柱上的灰尘,也被他的声音震得簌簌而下。他是一个谦谦君子,虽然满头白发,虽然旧衣烂衫,却风神不凡。我的耳畔至今还常常回荡着他的吟咏声。他姓米,是个孤老,大概六十多岁。
  初中时我遇到了另一位贵人,他叫陈全霖,已经八十多岁了,听说是个前清秀才。我那时不知怎么一来就喜欢上了毛笔字,自己写着玩,也没人教。遇上他是缘分。那次我去河南路周虎臣笔庄买毛笔——还记得店堂里悬着马公愚写的“呈功学海”的隶书匾。只见一个老人在那里挑选“七紫三羊”,他那一套熟稔讲究的动作引来了我的好奇心。老人见我看着他,就主动与我攀谈,一老一小聊得投机。从此每个礼拜六晚上,我便去他家学字。他也是个孤老,住在天津路一幢大楼的二楼过道夹缝里。他写得一手极工整的考科举用的馆阁体──乌、光、方。今天,我能写同龄人中少见的小楷,不能不感谢他。
  我的国画老师叫郑洪,是一个极和善、极可亲的老人,戴着金线边眼镜,出门总是衣冠整齐。用风度翩翩来形容实在是不够的。新中国成立前,他在老城隍庙画扇子,后来在少年宫教国画。当时在城隍庙卖画要站住脚不容易,实在有些真功夫。他爱画龙虎,取“云从龙,风从虎”,给自己的书斋起名为“风云阁”。他总是不厌其烦一张一张地给我画“课徒稿”,还常叫我陪他去看画展。
  三位老人在“**”中都受到冲击,先后死去。这些老师对我寄予很大的希望。可惜,我的兴趣多变,浅尝辄止,没有一个劲儿地钻下去。
  他们都是我的贵人,我从他们那里得到的东西,不可以金钱计。他们都是无偿地教我的,不收分文。
  (三)
  我曾说过,我最得意的事是平生没有被评到过一次先进,而最窝囊的也正是这一点。
  从小我就调皮捣蛋,几乎所有的老师都被我起了绰号。结果连红领巾都是最后一个戴上。“好孩子”理当与我无缘。
  中学里,我当上了学习委员,但常常与老师“过不去”。政治老师说:“资本家都是剥削起家的”,我却说这个“都”字要去掉,至少我爸就是勤俭起家的,我还说我爸爸认识许多老板,都是好人,没有做过坏事。如此顽固不化的“青少年”,怎能评上“三好”?
  不过,再怎么倔,作为一个正常的孩子,心里对光荣还是向往的。到入团的年龄,我当然十分积极,那时候谁不盼望自己能成为光荣的共青团员。当时我各方面表现还不错,入团应该是顺理成章。在将要审批前,组织上要我再次汇报自己的思想,我向组织主动汇报了以前向陈全霖先生学过书法的事。后来知道陈先生是个“历史反革命”。我为自己的诚实付出了代价。组织上说我敌我不清,决定:暂缓入团。从此,我再没打过入团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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