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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困母亲 走近贫困母亲

发布时间:2018-12-27 04:53:07 影响了:

     在中国辽阔的西部,贫困是一种真实的存在。但是我从贫困母亲的眼睛里,看到的不仅有哀怨的眼泪,更有一种对苦难的坚忍和对幸福的执著。      2001年1月2日星期二北京晴
  
  半个月前,我所供职的报社――《家庭报》社的社长兼总编辑仪宏伟先生通知我,受“幸福工程”全国组委会的委托,报社派我前往中国西部部分地区,用一年的时间,对“幸福工程”实施成果及贫困母亲的生活现状进行采访。
  即将远行之前,我去看望了我的母亲。我很小就失去了父亲,母亲对于我的重要,是那些双亲孩子体会不到的。
  母亲为我包了一顿饺子,她一个一个捏着,捏得很仔细。吃饭的时候,我们娘俩很少说话,默默地像是维持着一种心灵的交流。然而,就在我刚刚走出门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兴儿,道上小心。”
  我回头,母亲正倚在门口,仍是那一脸慈祥的微笑。哦,我去采访母亲,我得到了母亲的祝福。
  
  2001年1月4日~8日青海省玉树县结隆乡雪
  
  从首都机场出发,几个小时后我就来到了青海省的西宁。
  这是真正的青海:大自然一变脸,人就吃不消。我知道,我对我的身体过分自信了。
  去结隆乡的路上,陪同我的贺连杰用沙哑的嗓音为我唱起了一首当地民歌:
  我的家高得很
  我的家远得很
  人们都说,这里荒凉得很
  可我们偏偏就是青海人……
  8日晚上,结隆乡的乡长给我介绍了结隆乡的基本情况:全乡平均海拔在4700米左右,年平均降水量只有480毫米,极端最低气温为零下26摄氏度,气温寒冷干燥。交通与通讯条件极差,一遇灾害,经济情况就更加恶劣。在这个乡,贫困户占人口总数的50%,有的贫困户几乎没有分文收入。
  
  2001年1月9日~10日结隆乡结古镇阴转晴
  
  几天来,在途中、在结隆乡杂年村我已经初识了一些贫困家庭和母亲,那些凄苦的面容撞击着我的心。而一个叫巴青才仁的12岁藏族小女孩给我的印象最深刻。
  巴青才仁的家是用土坯垒成的“冬窝子”。我走进她家的时候,她正蹲在墙边,用手臂顶着腹部,脸色青黄青黄的。
  “怎么啦孩子?”巴青才仁没言语,手臂仍然顶着腹部。“肚子疼,小病。”母亲说。
  巴青才仁9岁的时候就经常腹痛,但孩子知道家里没钱,从来也没有要求母亲给她治病。尽管这样,她依旧是家里主要的劳动力,还要爬到附近的山上挖虫草。可是因为病情加重,她能爬上去的山越来越矮了。附近的一位乡间医生说她的肚子里长了个什么东西,但他无计可施。
  “为什么不到州里的医院去检查一下?”我问。
  “哪有钱嘛!”母亲说。
  “到乡里的保健站检查一下也行啊。”
  “哪有钱嘛!”母亲说。
  我忘了我是个记者,决定把巴青才仁带到州上去治病。
  巴青才仁告别了她的母亲,与我们一同上路。临别的时候,这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孩子与母亲紧紧地拥抱着,她们的眼泪交融在一起。我给了巴青才仁的母亲150元钱,让她置办些年货。她合起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为我祝福……我坐在汽车里,看着渐渐远离的母亲的身影,泪水模糊了视线。
  到了乡里,我给了巴青才仁一个苹果。她只咬了一口,就把苹果塞进了袍子里。她说她要把苹果带回家,给母亲尝一尝。
  在玉树藏族自治州康复中心,吾金才仁院长亲自为巴青才仁做了检查。这是玉树最好的医院,医院里最好的设备是一台很陈旧的国产B超仪。好在诊断结果不像预想的那样坏,巴青才仁患的是胆囊疾病,一种在大城市里被视作一般的病。就是这点小病,差点要了这个孩子的命。
  那天傍晚,我就要与巴青才仁分手了。孩子紧紧拉着我的手,什么话也没有,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2001年1月11日~13日称多县~平安县雪转晴
  
  平安县寺台乡位于西宁市的东部。在寺台乡的窑洞村,我见到了一个叫王生花的女人。
  王生花今年30岁。她是1990年嫁到这里的,丈夫比她大7岁,现在有两个小孩。1996年,丈夫患中风丧失了劳动能力,王生花黑色的日子便开始了,生活的重担整个压在了她的身上。家里原来有两头骡子,为了给丈夫治病,卖掉一头,卖了600块钱。熬到2000年,丈夫的病情刚刚有所好转,另一头骡子却丢了。
  骡子是在晚上发现丢失的。王生花饭也没吃,立刻就钻进了大山。对于这个贫困家庭来说,一头骡子是整个家庭最值钱的财产,骡子丢了,无异于天塌了,王生花必须找到骡子。整整一个晚上,她在大山里转悠着,呼唤着她的骡子。她没回家,找不到骡子她不能回家。骡子丢了,家也就毁了。
  还算幸运,第二天中午,骡子终于找到了。可王生花却病倒了,一头骡子险些要了她的命。
  灾难接踵而至。公公也患了中风,无钱医治。王生花只能硬撑着爬起来……
  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王生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个刚30岁便已过早衰老的女人觉得生活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2001年2月23日甘肃两当县泰山乡雨转晴
  
  2月20日我又从北京出发,坐完火车坐汽车,于21日傍晚到达甘肃两当县。22日晚8点,在细雨中我到达了泰山乡。
  泰山乡的贫困与自然环境的恶劣有直接关系。环境使那里的人们经济贫困,还直接影响到人们的身体健康。我采访的同心村,海拔在1200米以上,30多户人家散居在山上。土地贫瘠,坡度极大,最大处近60度。又由于水质不良,缺锌缺碘,造成大骨节病流行。
  57岁的杨秀1982年从陕西带着两个孩子嫁到了同心村,不幸患了大骨节病,身体萎缩得只有1.3米,走路都很困难。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扭着变形的腿从山坡下取水上来,土色的脸上挂满了汗珠。
  杨秀的女儿已经出嫁,儿子今年24岁,还没成亲。杨秀望着一贫如洗的破草屋发愁,哪家的姑娘会嫁到这个贫病交加的家里来呢?
  
  2001年2月27日甘肃礼县白河乡阴转晴
  
  说起礼县白河乡的白河村,在当地还是小有名气的,因为这里有一个远近闻名的白河市场。说是市场,也不过是山坳里一片互相连接着的矮小旧屋。
  44岁的韩虎罗已经结婚24年。她一天书也没有读过,如今她的一双女儿也因家中的贫困没进过学堂。她家的土地更少,仅有1.3亩,而且从家里走到田头就需要2小时。因为离得太远,无法照管,田土被人一偷再偷,已经无法进行耕作。
  偷土?难道人穷得到了连土都要偷的地步?韩虎罗告诉我,当地人偷土主要是用于盖房子。她家里去年只收获了100公斤粮食,只够一个多月的口粮,大部分时间要靠政府救济和向邻人乞讨度日。
  由于家里的情况太糟了,韩虎罗10岁的小女儿不得不寄养在别人家里;17岁的大女儿为了生活去了兰州打工,已经走了5个多月,也不知道干的什么活儿,只寄回来过300块钱。
  “那怎样才能把日子过得好一点呢?”我问她。她说:“养上一两头母牛就行。牛有草就能养大。”这就是她的希望,对有些人来说,一个很容易实现的希望。但对她来说,这是个天大的奢望。
  
  2001年2月28日~3月3日甘肃宕昌县阴转晴
  
  2月28日上午10点,我到达宕昌县车拉乡。两旁的山脊上还残留着许多积雪,阵阵寒风袭来,吹得人浑身发冷。中午12点多,我来到了茹树村,见到了茹树村的村长。在村子里,村长算是个富户。他的家里还算整齐,有两只木柜子,墙壁和屋顶是用旧报纸裱糊过的。村长请我们这些“上面来的人”吃了顿面片。面片用清水一煮,汤里胡乱放了些土豆和酸菜,没有一点油星。
  
  第二天,准备去城关镇坡头村采访。坡头村分5个组,分布在5个山头上。镇上的干部说,如果把5个组都走下来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无奈,我只能选择其中一个――红崖组。
  红崖组的组长是一位40多岁的中年汉子,他叫马猫。马猫是个“干部”,身上的衣服还算看得过去,他说,全村人穿的衣服,几乎都是外省市人捐赠的。
  村头坡下,我们看到了一所尚未完工的土坯房。马猫将我带了进去。在家的只有母子2人,19岁的女儿到镇上打工去了。母亲马成翠今年53岁,见我们来,激动地用双手比划着。“她是个聋哑人。”马猫说。
  12年前马成翠的丈夫就死了,她拉扯着一对儿女苦苦度日。全家只有3亩土地,2000年人均收入只有50元。但她毕竟要盖新房了――我想。
  “是她儿子要盖房娶婆娘。没房就没婆娘。”马猫说。
  忽然,马成翠冲过来,抓住马猫的手就往猪圈走去,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马猫回头对我笑着说:“又要说那件事了。”
  我跟过去。猪圈里没有猪。“原来是有猪的,是去年养的,准备过年时打打牙祭,可让人给偷了。是她儿子偷的,偷了卖了,卖了500块钱。就为了盖那娶婆娘的房子。”马猫说。
  临出门的时候,我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尚未完工,也许永不会完工的土坯房,心里难过着。这究竟是谁的错呢?我不知道。
  
  2001年3月6日~7日甘肃陇西县晴
  
  陇西县位于甘肃东南部,其中的福星乡地处渭北干旱地区,最典型的问题就是:缺水。
  我在福星乡的鹿鹤村见到了31岁的刘引引。刘引引家是村里的贫困户,连一口用来储水的水窖都建不起。一家老少6口人加上一头牲畜的饮水,都要靠刘引引去担。水源离她家足有四、五里坡路,往返一趟需要一个多小时。每天,她必须往返4次,才能勉强维持整个家庭对水的基本需求。
  水源是黄土沟壑间的一条小河流。冬天里雪冻冰封,刘引引干裂的手握着铁钎,凿开一个小冰窟窿,然后用一个圆柄铁勺,将浑黄的积水舀上来。
  刘引引挑着水桶,在山梁上蹒跚而行,她的身影融入莽莽黄土高原之中,愈显渺小。她每天都是如此,默默地绕过一道道山梁。直到回到家里,桶里的水还是浑浊的。
  “这水能喝吗?”我问她。“放放就行了。”她说。
  那桶浑浊的水倒进水缸里沉淀着。还有另一种水也在沉淀着,那是屋角处的一只锈迹斑斑的铁桶,里面收着从外面拾来的残冰。冰很脏,正慢慢地融化着,一滴一滴地聚集着……总算还有水喝――刘引引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2001年3月11日宁夏海原县晴大风
  
  11日,开始了我的宁夏西海固地区之行。
  西海固,宁夏南部黄土丘陵地区西吉、海原、固原、彭阳、泾源、隆德、同心7个国家级贫困县的统称。我最先到达的海原县属于干旱半干旱黄土高原丘陵农牧林区,气候特征为:春暖迟,夏热短,秋凉早,冬寒长,风大沙多,十年九旱。这里交通闭塞,生产条件恶劣,文盲半文盲率在60%以上,孕产妇死亡率高于全国平均水平。
  徐套乡徐套村是海原这个特困县中的极贫困村之一。当地干部说,这里穷得连麻雀都不愿意呆,海原的麻雀都坐着火车跑到外地去了。
  72岁的黑秀英,两个儿子均已丧妻。因为干旱,粮食绝收。2000年偷采发菜赚了点钱,全家人均收入不足100元,主要用于买粮食。我去的时候,她家吃的已经是政府的救济粮了。
  蒿川乡沙沟村的马祖格,家里的十几亩地也是3年无收,吃粮靠政府救济,经济来源也只能是偷采发菜……
  生活如此艰难,但是依然有人不放弃对土地的希望。在采访途中,遇见周套村的妇女罗正芳,她家的地也是连续几年没什么收获了。尽管如此,今年她和她的丈夫依然借来牲口,不误农时耕种。我问她,今年的把握有多大?罗正芳舔着干裂的嘴唇,茫然地望着见不到一点水分的土地摇摇头。可是她又说,宁愿让种子丢在地里,也不愿让种子烂在家里。
  
  2001年3月12日~14日宁夏西吉县沙尘暴
  
  在西吉县王民乡下赵村,我见到了57岁的袁秀英。她的丈夫在1999年去世,女儿远嫁他乡,儿子离婚后外出谋生,杳无音讯,拒绝对其赡养。丈夫去世和儿子结婚的时候,袁秀英家借了1000多元钱的外债。儿子一跑,这些债务全都落在了袁秀英身上。
  袁秀英6年前患了眼疾,因为没钱至今没有医治。她只能靠打草抵偿一些债务,我去她家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两米多高的草垛上捆草,一大垛草才能抵30元钱。我的到来引来了满院子的人,不一会儿,讨债的人便上门来了。我替袁秀英付了账……
  从西吉县驱车向南30多公里,便到达地处滥泥河流域的兴平乡。在快到兴平乡王堡村的路坡下,一处土坯房孤零零地立着。
  我下车走进了那户人家。
  30岁的王五女,家有10亩山旱地,去年干旱只有150公斤的收成。和几天前采访的贫困母亲一样,王五女家也已断粮。家里没了口粮要靠丈夫外出打工才能养活一家4口,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她的丈夫却患痢疾卧床不起,家里没钱,王五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丈夫的病情一天天加重。在贫困地区,人们有病往往撑着,小病常常会拖成大病,甚至导致生命危险。临别时,我取出携带的药给了她……
  
  2001年3月15日~16日宁夏固原县阴
  
  我走进了固原县大湾乡马场村37岁的谢芳玲家。
  首先看到的是贴在墙上的奖状,然后就发现了卧病在床的谢芳玲。
  “是我家女娃的奖状。她上学优秀着呢!”谢芳玲说。
  “我还是‘三好生’呢!”是女儿的声音,她正挨在母亲的身边。
  “好啊!”我说,接着想说些鼓励的话。
  “不上了!”母亲叹了口气。
  “为什么?”
  “我这病……咋还上得起学……”
  “总要上学的。为了孩子的将来……”
  “去年只打了400公斤粮食,吃没了,换不来钱……”
  我再也问不出别的,说了几句安慰的话。那学业优秀的女孩,一双眼睛无限留恋地望着墙上的奖状。我不想再呆下去了,默默地退出门去。
  在蒿店乡双勤村,村干部领我去了中年妇女赵党生的家。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几叶飘零的枯草。赵党生的丈夫表情木讷地望着我们。这位51岁的汉子去年在本乡打了一年的工,只赚得八九十元钱。赵党生的小儿子裹着一件露着烂棉絮的破袄,站在父亲的身旁,嘴巴上拖着一溜清鼻涕。我问他,你妈妈干吗去了?他指指远山,说打草去了。
  孩子一溜烟跑去找他的母亲。不一会儿,那女人背着比她高许多的一大垛草,顺着山脊踽踽而来,远远望去,像一个缓慢移动的大草垛。她凄苦地告诉我,眼下家里已断了口粮,吃的都是靠乡政府救济,春耕快到了连种子都没有,这日子过的没脸见人啊。至于孩子的学费,就更没着落了。
  只有知识的力量才能最终改变贫困面貌。但在这贫困的山区,人们怎样才能获得这种力量呢?
  
  2001年4月10日贵州省三都县阴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版图上,贵州是惟一没有平原支撑的内陆山区省份,境内沟壑纵横,山高坡陡,土壤极其稀少贫瘠,属于典型的喀斯特岩溶地貌。由于历史、现实和自然的多方面原因,在这里,贫困依然是禁锢人们的枷锁。土地石化,庄稼难种;四季劳作,却难以果腹。
  在贵州,我首先到达了黔南州三都水族自治县。
  我是平生第一次到贵州山区。“吊脚楼”密密匝匝地拥在山坡上,就形成了一个寨子。踩着湿滑的小路走寨串户,我又见到了母亲们一张张凄苦的面容。
  
  2001年4月14日贵州省三都县晴转阴
  
  今天,我先后来到水龙乡的水龙村和独寨村。
  在村外的田间,24岁的陆银菊正背着只有两个多月的女儿插秧。她一家3口只有0.7亩水田和0.02亩的山坡地,去年只收了300公斤的水稻和30公斤的杂粮。因为在大山里赶集是件很难得的事情,陆银菊卖了整整一年蔬菜,才赚到了50元钱。
  陆银菊赤脚站在水田里对我说:“国家派人给我们照相,很不好意思,因为我们太穷了,屋子漏雨,粮食不够吃,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上好日子……”
  独寨村的妇女杨边,今年65岁。当我举起相机的时候,她告诉我,这辈子她是头一回照相。闻听此言,我的手猛然颤抖了。
  杨边的命运同样悲苦,她嫁过来的时候,家里只有一升米。这么多年了,生活还是没有什么大的改观。她的丈夫15年前就去世了,因为没钱看医生,直到现在杨边也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死于何病。
  但是,环境的困厄并没有销蚀人们向往富足的渴望。
  站在自家摇摇欲坠的木板屋前,38岁的韦解表示:如果“幸福工程”帮助她,她可以搞养殖业,还可以开发荒山种植柑橘,保证赚钱以后归还国家的本钱……她真想等有了钱修修这间快要塌了的房子……
  
  2001年4月15日 大河镇 雨
  
  清晨,天上飘着蒙蒙细雨。我们沿着都柳江的江边石子路赶往大河镇。虽然石子铺成的道路不算好走,但是都柳江的景色让人有种置身世外的感觉,江水滔滔,碧绿清澈,如此美景却不能消融人间的贫困,让人顿生遗憾。
  大河镇大河村18组的白启琼,今年53岁,十几年前前夫去世后,与比她小9岁的金建洪重组家庭。家里的2亩田地,打的粮食有限。以今年为例,到4月份早已无口粮。因为贫穷,白启琼一辈子没点过电灯。贫穷像黑夜一般笼罩着她,将光明从她的眼前野蛮地掠去。在黑暗中她大睁着茫然的眼睛……
  
  2001年4月19日~29日紫云县晴
  
  一到紫云县水塘镇,当地人就问我:你见过一个村民小组都住在同一个山洞里吗?我没见过,也实在无法理解,连一个大致的轮廓都没有。
  这个名为中洞的山洞,估摸着有一个足球场大,里面居住着16户人家,竟还有一所收容了几十个孩子的小学校。山洞既是家,又是个村,对于我来说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到。
  严格地说,在这个山洞里,每户人家其实就是用一块块破木板和苞谷杆围起的“独立”空间,一间间毫无规则地散落在洞内两边。这种“屋子”的上面敞开着,根本没有屋顶,山泉滴滴答答地往下留着,平时山洞里的人们就靠接这样的岩浆水饮用。逢干旱时,只有下山到10多里外的河沟里挑水,单程就需要走一个半小时的山路。
  村书记王风刚告诉我,洞里大部分家里的男人都到外地打工去了,看家的女人不仅要侍弄土地还要拉扯孩子。
  女人们的土地随山势倾斜,分散在洞周围的山上。由于土地瘠薄,只能种苞谷、红薯等杂粮。收获时节,这些瘦小的女人们一天两趟或三趟把劳动果实背上山来。一年之中,她们全靠苞谷饭充饥,红薯是给孩子们吃的。
  借着傍晚的余晖,我走进了一位叫梁中英的女人家中。她家四口人,每年都要差3个月的口粮。农闲的时候,梁中英整天守在山上挖草药,一年下来也就得个三四十元钱。她告诉我,半年没吃上一滴油了,最困难的时候,只能吃掺点盐巴的苞谷面。她的丈夫在外打工,半年只带回280元钱……
  昏暗的山洞深处,38岁的光棍汉王风学孤独地蹲在一隅。两年前他的妻子忍受不了山洞生活的寂寞与贫穷,带着孩子逃了出去。王风学曾经外出寻找未有结果,只有苦苦地在山洞里等待着。远远望去,他像一尊没有声息的木雕。
  
  2001年4月21日紫云县板当镇沙子哨村阴
  
  在周小卯家的土坯房前,我给她拍照。影像中反映出的,是她只有24岁的“苍老”和补丁衣裤裹着的瘦弱身体,还有终日操劳而蓬头垢面的容颜。
  当我就要离开的时候,她忽然说:“等等,我想……请你看一样东西。”
  她跑进了屋里,很快又跑了出来,双手上多了一个镜框。她想给我看,递过来,又收回去,将镜框上的尘土在自己身上擦了擦,这才双手捧过来。
  是她本人的照片。照片上的周小卯面容娇好,穿着苗族少女鲜艳的新衣,带着淳朴的笑容。
  “北京来的同志”,这一声让我感到陌生的呼唤打断了我的沉吟。她的脸上有期盼的神情。“您能把拍我的照片寄给我一张吗?”我点点头,走出了她的家。
  忽然,一种后悔的感觉袭击着我的心。我不该来拍她的照片,更不该答应把我拍的照片寄给她。她本来保有着一种青春的回忆,一旦她目前24岁的“苍老”与她本不该消逝的青春映现在她眼前,对她该是一种怎样的残酷啊!
  
  2001年5月31日~6月1日重庆市~城口县阴雨
  
  5月29日晚上11点,从北京西客站上了火车,经过两天的行程,于31清晨6点20分到达重庆市。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赶往棉纱乡的一个小村庄。这很难说是一个完整的村庄,村民们分散居住在山岭上,从山脚一直到山顶断断续续都有人家。放眼望去,在这个土地非常稀少的村庄,即使是在坡度60度的山坡上都要种上庄稼。
  那一天,我认识了一个叫覃纯菊的38岁的女人。与她的相见有些偶然,本来已经结束在山上的采访,回到了乡政府。在与乡长的交谈中得知了覃纯菊的一些情况,又当即决定返回覃纯菊所在的乡村。那时已近傍晚,覃纯菊和她的两个女儿还在水田里插秧。
  在夕阳的照耀下,覃纯菊扬起了黑红的脸膛,她的神情略显疲惫。她带着我们到了她的家,那是一座尚未完工的住宅。半年前,她和她的女儿们还住在山上的一间土屋里。
  38岁的覃纯菊在十几年前就嫁到了那间土屋里。9年前的一个早晨,覃纯菊醒来,发现身边已经没了丈夫的踪影。大概是厌倦了大山里寂寞贫苦的生活,那个男人走出了大山去寻找新的生活,把一双女儿和贫穷通通抛给了覃纯菊。
  风雨飘摇的夜晚,覃纯菊躲在滴答落雨的屋檐下失声痛哭。凄厉的哭声在山村里传得很远很远,村民们说,听着就让人心碎。但是到了早晨,覃纯菊擦干眼泪,继续她艰辛的劳作。她咬定牙关,要用一个女人的肩膀支撑起整个天空。
  覃纯菊只念过小学,但她要让自己的两个女儿上学。哪怕是借贷,也没让孩子们辍过学。为了给孩子们凑足学费,大年初一,覃纯菊采了一筐山菜,天不亮就赶往县城。天黑坡陡,她一个跟头摔了下去。覃纯菊爬起来继续赶路,赶到县城,忍受着伤痛,抱着肩膀瑟缩着守在飘满鞭炮纸屑的街头,盘算着一筐山菜能否凑足孩子们的学费……
  她对女儿们常说,只要你们能够考上学,妈就是拼上这条命,也要供你们。
  山里的风有些寒冷,撩乱了覃纯菊的发丝。无法确切地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我只听见她总是在说,两个女儿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一旦考上了更高一级的学校,是否上得起……
  我许诺资助她的大女儿上学。她的大女儿扑通就跪下了,那一刻我的心像被针刺一样……我只觉得,我能给她们的太少太少了。
  
  2001年6月2日城口县阴有雾
  
  熊昌碧是我在长元村遇到的一位贫困母亲。听说我们要去她家里,她拒绝了。她不愿把自己的窘迫暴露给外人,怕遭人笑话。乡干部很费了一番口舌,她才接受了我们的采访。
  熊昌碧很早就嫁到这个山村,并生下了一双儿女。几年前丈夫上山打柴,被滑坡的石头砸死了。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存下去,熊昌碧又与一位鞋匠结了婚。好日子没过多久,丈夫又因为一场疾病卧床不起。为了治病,债台高筑,医院是住不起了,熊昌碧就把丈夫拉回家,自己学着给他打针。
  
  我们到熊昌碧家的时候,她的丈夫躺在昏暗的角落里,瞪大眼睛艰难地喘息着。与我们同去的医生做了初步诊断,是结核性胸膜炎。
  熊家的屋后,有一条通往远方的河流,叫前河。滔滔江水奔流不息,似乎无意人间的悲欢离合。瘦弱的熊昌碧身背幼女,一锨一锨地把河沙淘出来,赤裸的双脚踩在河床上,被坚硬的石头划出道道血痕……眼下她最关注的是这些沙子能卖多少钱,这是她目前惟一的进项。我打听了一下价格,竟然低得令人难以置信:4吨沙子筛好了装上汽车,买主只付15元,再除去交付河流承包费,熊昌碧只能获得9块多钱……
  
  2001年6月6日~7日巫溪县阴
  
  川北风景之美,天下无双,山青水秀,峻逸险奇。
  我采访经过巫溪县一个叫星溪的山村,得知那里有一条靠女人修起的村级公路。在没有这条公路的时候,星溪村与外界的联系是靠着一条小河谷,一到发水季节,小山村便与世隔绝。连条路都没有的村庄自然贫穷,青壮年们纷纷外出打工,只剩下老弱病残和女人们。
  星溪村的人们不甘贫苦,他们喊出了“宁愿苦战不愿受苦,苦战一场修通星溪路”的口号。于是,一支以女人为主力的修路队伍组成了。从古稀老婆婆到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她们顶寒风冒酷暑,打眼放炮,炸石开路,硬是把路修了上去。这期间,路曾经被冲毁过一次,还出过工伤,牺牲了两条性命。但是这些都没有阻挡住人们要走向山外的脚步,到我去的时候,已经修通13公里,完成了工程总量的50%。
  为了能够把路修通,全村人均要出200个义务工,而且每户要集资100元。村民们没有钱,她们只有在每次下山修路的时候,背着一筐筐的草药来卖,就这样一分分地凑够了修路的钱。
  为了进一步了解修路的情况,我与她们一起去上工,特意请那些年长者坐上我们的汽车。哪知汽车刚刚启动,一位老婆婆就恐惧地嚷着要下去。原来她一辈子都没有坐过汽车,大家好言相劝了半天,才扶着她在她亲手修的路上“乘”了一里地。
  我们离去的时候,老婆婆眼巴巴地望着我们的汽车。那是一种让我想起来就心痛的眼神,我不知道那眼神里究竟包含着多少种情感,羡慕、渴望、遗憾?或许还有很多很多……
  
  2001年6月18日四川凉山州晴转阴
  
  从成都乘坐了11个多小时的火车,行程500多公里,18日早晨,我和省计生协的夏振泸老师到达了凉山彝族自治州的西昌。然后马不停蹄赶往凉山州的布拖县。
  三天连续降雨,当地全是沙土路,泥泞不堪。我们先是到达了布拖县木尔乡的叶尔村。穿行在贫困家庭中间,赤贫的印象久久铭刻在我的记忆深处。大多数的家里真正算得上家徒四壁,走进去黑洞洞的,有的在墙上掏个窟窿,权做窗户,透进一缕阳光,照在清瘦的脸上。
  在另一个村子,我摸索着走进一户人家,里面悄无声息。我们打亮打火机,慢慢地朝里面移动着。没想到,在屋子深处的地上围坐着一堆人,瞪大了眼睛望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
  这景象吓了我一跳。一问才知道这家的一头猪死了,主人把远亲近邻全都招呼来,大家解解谗。大概是吃得太专注,忽略了我们的到来。
  我们赶上了这家的好时候,他们今天能够有肉吃。另一个村寨,一位名叫正英此歪的母亲,刚刚生下孩子17天,见到她时,她正和孩子们围着一只破笸箩吃粗糙的苞谷饭,月子中的母亲没有任何特别的照顾。就是这样的苞谷饭,她一年也只能吃上六七个月。
  
  2001年6月22日~23日凉山州昭觉县阴
  
  转天,我们离开布拖县前往昭觉县。在途中,我们经过一片山坡地,听到婴儿嘶哑的啼声。停下车来,循声望去,一个婴儿趴在田间,嘴角沾满了泥土。他的母亲正在不远的地方耕作。
  我们走了过去。“孩子哭啦。”我说。“知道。”那母亲说。“还是抱抱他吧。”我说。“不用,哭累了他就不哭了……”说着她继续耕作起来。
  陪同我采访担任翻译的阿西・约呷说道:“这位年轻的母亲叫阿库阿牛,家里只有这3亩坡地,去年收获150公斤粮食,也只能维持全家两三个月的口粮。”
  “那也不能让孩子就这么哭啊。”“母亲怎么舍得让孩子这样哭?只是背着孩子干活,累不说,太慢了。”
  我明白了。这并非一位铁石心肠的母亲,只是因为贫困的重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使她们母性的温存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里。
  大凉山很美,但美得太沉重,太让人心酸。
  
  2001年6月27日黑水县阴
  
  离开了川南的大凉山前往川北阿坝藏族自治州的黑水县。
  在知木林乡热里村,首先见到的是已有两个女儿的母亲叶兴初。进入西部采访以来,我不止一次感受到泪水的无助,这次也不例外――当她谈到自己死去的丈夫、因辍学而陷入苦痛的女儿,当她面对因年久失修几近坍塌的家的时候……
  叶兴初戴着一顶内地早已绝迹的军帽,如果不是耳边摇晃的耳环,借助室内的光线很难分辨出她的性别,正像她摸棱两可的名字一样。
  我望着她的两个女儿:“孩子还上学吗?”
  叶兴初原本活泼开朗的6岁小女儿,神色顿时忧郁起来。而9岁的大女儿表情淡然:“不上了。没钱上了。”
  “还想上吗?”我问道。小女儿听了,立刻跑回屋里,把她的作业本抱出来给我看。作业本的每一页上全是“对勾”。“学得真好。”我夸奖道。她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我的夸奖恰恰刺伤了她幼小的心。
  我问她:“你每年的学费多少钱?”她说:“40块钱。”我翻了翻口袋,给了她60元钱:“去交学费吧。”那孩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忽然跪了下来。我一把拉起她,把她抱在怀里。
  哦,孩子!这是我见到的第多少个辍学的孩子啊!
  
  2001年7月4日陕西咸阳市永寿县晴
  
  从四川省到达陕西省,十几个小时的时间从潮湿的西南一下子进入黄土高原,立时感到一阵干燥的风迎面扑来。
  若从空中看,咸阳市永寿县的郭村乡呈扁长型。这里土质贫瘠,严重缺水,全乡仅有两口水井,一个抽水机。乡里惟一的水站每天只能放水一个小时,每到这个时候,四邻八乡的女人们拉着小排子车纷纷涌来,排起长龙,眼巴巴地等着盼着。
  七月,新粮刚刚下来,按理说不是一年中最困难的季节,但在一贫困家庭中,我亲眼看见,一位母亲领着两个孩子守着一碗辣椒面,啃着干硬的馍馍,而父亲只允许每个孩子吃一个馍。孩子哭着想多吃一个,做父亲的挥起大巴掌恐吓着,粗哑的骂声格外刺耳。
  贫穷有时候榨干了人间最后的一点温情,同时也磨砺着人的性格。
  潘云鸽是一位干起活来不顾命的女人,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正顶着骄阳在打麦场上翻草,脸已经晒暴了皮,黑红的脸膛上汗水淋漓。1993年,潘云鸽的前夫因患心肌炎无钱医治离开了人世,她招赘比她大4岁的常书平成家。为了摆脱贫困,他们承包了外村的土地,不分昼夜地忙碌。麦收时节,10亩地的小麦,两口子干了整整六个日夜……
  贫困中的女人并非没有自己的向往和追求,只是当她们表现出来的时候,总是让人觉得心酸。
  在村头,一位30多岁的女人向我展示了她的两件心爱之物:一对用5角钱买来的耳环,以及一只根本不会转动的塑料假表,还有她那很满足、很满足的笑脸……
  
  2001年7月6日长武县晴
  
  对于焦家哇村妇女卫小爱的女儿来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因为早晨下了一点雨,母亲用破水桶接了些雨水,能够给她洗一次头了。
  水贵如油,难得天上滴下几滴雨。水撩在黑色的发丝上,轻轻的像是加着几分小心。然后妈妈让她坐在家中那面残缺的镜子前,给她梳一回头。就是这面已经磨得模糊了的镜子,还是她的父亲外出打工的时候,在城市的垃圾堆里拣来的。
  
  见了我们这些生人,小女孩很兴奋,她急着爬到树上给我们摘杏吃。果子纷纷落地,还有些生涩,但我吃到嘴里,却觉得十分香甜。孩子捧着果子,高高举到我们面前,分明捧着她的一颗心。
  我不知道,我们的到来是否真的对她命运的改变有所帮助。
  
  2001年7月9日~11日延安市阴雨转晴
  
  延安市宝塔区万花乡花园头村。
  薛小霞家院落对面有一个很大的石碾子,据说这个石碾子已有几十年的历史,是周围十几户人家必不可少的农具。薛小霞正带着两个孩子碾玉米,可能是由于我这个陌生人的到来吓着了小妹妹,她哭闹着找妈妈。薛小霞抱过孩子放在推碾的木棍上,看了我们一眼,只说了声“来啦”,照旧围着石碾子逆时针转了起来,只是前面多了个孩子,速度慢了一些。
  后来她告诉我,她家有30棵苹果树,是1989年栽的,现在这个品种不太好卖,再加上去年干旱,没卖上几个钱……她最大的愿望是更换苹果品种,赚钱以后盖新房子,早一些搬出石窑洞。
  
  2001年11月4日云南邱北县太平村晴
  
  11月初我来到了云南邱北县。邱北县双龙营镇的太平村是县计生委副主任张天良的家乡。我接触过许多像张天良这样的基层干部,他们土生土长在那片土地上,与他们的父老乡亲休戚相关,“家乡”二字在他们心中总是沉甸甸的。
  我们的车勉强开进了村子,刚刚进入村口,就遇见了一对夫妻。女主人叫李兰芬,她和丈夫正牵着一头牛,准备去播种小麦。张天良说,李兰芬家是全村最后播种晚季小麦的人家,因为她家穷,没有牲畜,只能借用别人家的牲口,所以要等到别人家的牲畜使用完后她家才能使用。
  李兰芬引着我们到了她的家,一间石头垒砌的房子,墙体已经有些倾斜。屋顶半边透天,白天看日晚上观星,逢风雨交加往屋里可劲地灌。
  李兰芬家穷得只有一床破棉絮。床,就是几块破木板,上面铺着一些化肥袋子。撩开棉絮,露出“枕头”――一个捡来的录音机外壳……惟一算得上物件的东西是一架坏了的缝纫机。
  在上无片瓦的屋里,李兰芬已经住了好久,她还要继续住多久呢?
  
  2001年11月5日官寨乡山心村阴雨
  
  我要采访的贫困母亲顾彩莲住在山心村的丫口寨。
  顾彩莲的房子也是石头堆砌的,两根木头顶在已经向前倾斜的石墙壁上。我站在门前,头部已触及到了屋顶上的茅草,低头钻进屋子,眼前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适应片刻后,看到门后面有一张用木头搭的床,床上堆着一团已经辨不出颜色的破棉絮和几件烂衣服。从门口往里走几步,确切地说只有3步,就是做饭的地方,除了一口锅、三四个碗、一把壶和一个坛子外,再没有看见其他家当。我呆呆地望着屋里的一切,憋得喘不过气来。
  26岁的顾彩莲有两个孩子。自从生了第二个孩子后,她胸口一直疼痛,不停地咳嗽,没有力气,连走路都困难,更别说干活了。顾彩莲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但却从没看过病,只是靠其兄长在山上挖些草药来吃,两年来根本不见好转。
  “小病挺挺,大病等死。”这是深山人家的格言。去卫生所要走几个小时的路,更别说县医院了,治病的钱让口粮都不够吃的顾彩莲想都不敢想。
  当我们离开顾彩莲家时,她手里紧紧攥着我们送给她看病的150元钱,坚持着把我们送到屋后的山坡上。我含着泪,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我们走了很远很远,她依旧背着孩子倚靠着石头远远地望着我们……
  将近一年的“幸福工程”西部行的采访暂时结束了。我看到的太多,感触太多,但能写下能拍下的却太少,有些感触无法表达,所以这只能是一部分。
  我虽然不能说完全地走进了贫困母亲,但毕竟还是走近了她们的生活;
  我虽然看到了西部部分地区贫困母亲的贫困生活,但更为重要的是,在她们身上我看到了坚强;
  我虽然看到了经过“幸福工程”资助的贫困母亲脱贫后的喜悦,但更使我难忘的是“幸福工程”带给贫困母亲们的希望……
  我不敢奢望别的,只是希望人们能够记住――在中国6500万贫困人口中,至少有1500万是贫困母亲。她们大多生存在石山区、深山区、荒漠区、黄土高原区和库区、滩区,生存条件极为恶劣。她们当中80%以上是文盲,50%患有各种妇科疾病……
  请整个社会来关注她们,帮助她们,因为――她们是母亲!
  
  后记
  今天的顾彩莲
  
  自2002年5月至今,通过幸福工程和社会各界人士的帮扶,顾彩莲和孩子的病已经痊愈,欠的外债都已还清。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生活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盖起了石瓦房,有了自行车、缝纫机、录音机,养了3头牛、4只羊、3头猪和十几只鸡……2003年春节,她家里开始杀年猪,那是她结婚11年来第一次杀年猪。
  顾彩莲说:“我不会说(话)的,谢谢幸福工程,谢谢阿依(叔叔)、阿�(阿姨),没有你们(帮扶),就没有我家的现在,我们全家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现在我家房子也有了,牛也有了,猪也有了,羊也有了,鸡也有了,什么都有了。我和娃娃的病也医好了,给你们放心了(让你们挂念我的心可以放下了)。以后我好好的养好牛、养好猪、养好羊,好好供娃娃读书,过好日子……”
  
  链接
  幸福工程简介
  
  在中国的贫困人口中,有一个特殊的社会群体――贫困母亲。她们中不少人还生活在极度的贫困状态,口粮不足,缺乏收入来源,更享受不到文化教育、卫生保健等基本社会福利。为了家庭,为了孩子,她们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困苦和劳累,她们作出的牺牲更多,付出的代价更高,承受的压力更大,在贫困人口中,贫困母亲的生活境遇最为艰辛。
  母亲不应属于贫困。回报母爱,帮助她们摆脱贫穷、愚昧和病痛,应是每个社会成员的责任。为此,中国人口福利基金会、中国计划生育协会和中国人口报社于1995年初共同发起实施幸福工程――救助贫困母亲行动。通过向海内外募集资金,建立幸福工程专项基金;通过卓有成效的救助行动,唤起社会各界对贫困母亲的关注和支持。
  治穷――以“小额贷款,直接到人,滚动运作,劳动脱贫”的方式扶助贫困母亲发展家庭经济,提供就业机会,帮助她们增加收入,脱贫致富,提高经济和社会地位;
  治愚――扶持村一级兴办母亲学校及各类培训班,帮助贫困母亲扫盲,学习科学文化知识,掌握一、二门致富实用技术,懂得生殖保健知识;
  治病――帮助贫困母亲检查和治疗常见妇科病,向她们提供生殖保健服务。
  幸福工程实施5年多来,以扶贫济困、回报母爱的深刻情感内涵和具有鲜明特色的救助模式,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和参与。截止到2003年12月31日,已在全国28个省、市、自治区的300个县(区、市)建立了项目点,累计投入资金21428.15万元,救助贫困母亲129607人,惠及人口582002人。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幸福工程根于社会,幸福工程的动力和活力来自社会,来自每一位热爱母亲、有社会责任感的人士。
  作为跨世纪的社会工程,幸福工程将继续支持政府扶贫攻坚和西部大开发的伟大战略目标;将关注随着社会进程而产生的新的热点难点问题;将始终关注母亲,以帮助贫困母亲为己任。我们愿以真诚而执著的努力,呼唤海内外各界团体、企业、个人同我们携起手来,架起一座爱的桥梁,共同帮助贫困母亲走出贫困,走向幸福!
  人民币帐户
  帐户名称:幸福工程组织工作委员会办公室
  开户银行:工商行北京新街市支行
  帐号:0200 0029 0901 4471 334
  外币帐户
  帐户名称:中国人口福利基金会
  开户银行:中国银行总行营业部
  帐户:000 395 080 910 14
  联系电话:010―62179760
  传真:010―62179760
  通讯地址:北京市海淀区大慧寺路12号 中国人口福利基金会国内发展部
  邮编:100081
  电子邮箱:xfgc@vip.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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