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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猫】 野猫和家猫的区别

发布时间:2019-04-01 04:00:51 影响了:

  春天一到,藏身在东八里九号楼的野猫就猖狂起来了。   按道理上说,野猫们并没有猖狂的打算。它们早已认清形势,自己不过是城市的寄居者,过着夹缝里求生存的日子,时刻需要小心谨慎夹起尾巴作猫,哪里还敢明目张胆招摇过市呢?但春天一来,一切都乱了套,野猫们的本能不可遏制地被春风唤醒了。起初它们还试图用理智筑成防线,抵挡可怕的冲动,较量几个回合后,防线全盘崩溃,欲望长驱直入,迅速占领了所有高地。欲火焚身的野猫们忍无可忍,在夜幕的掩盖下,肆无忌惮地开起了性爱party,伸展肢体,摆弄Pose,发出嘹亮的呼唤,表达汹涌澎湃的爱情。
  就是这呼唤爱情的声音暴露了野猫的行踪,让它们从地下跳到地上,从谨小慎微的寄居者变成了猖狂的挑战者。人和猫的审美取向差别巨大,在猫听来缠绵悱恻的爱情乐章,进入人的耳朵里,就成了凄厉的鬼哭狼嚎。被噪音摧残了几个晚上后,东八里九号楼的住户忍无可忍向野猫宣战了。
  第一个对野猫下手的是住在101室的老马。
  老马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一向恪守随遇而安的人生信条,基因里也没隐藏半条暴力染色体。之所以第一个跳出来向野猫开战,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原本他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老婆漂亮贤惠,女儿聪明乖巧,事业稳步上升,符合一切正向成功迈进人士的特征。这个春天一来,老马的厄运就降临了。先是股票跌得惨不忍睹,让他从中产阶级沦落为无产阶级,随后,漂亮的老婆不辞而别,变成了别人的老婆。女儿也不再乖巧,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又哭又闹找妈妈。前妻没打算接收女儿,她新组建的家庭里根本没给女儿留下空间。推来推去几个回合,女儿还是留在了老马身边。面对这一系列打击,老马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白天长吁短叹头昏脑涨,晚上失眠多梦,整夜瞪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野猫不了解楼里有一位失败的男人,偏偏把约会地点选在老马的窗下,相隔不过几米远,示爱的叫声每晚都在他耳根子底下响起,老马好不容易有一点睡意,都被野猫的叫声一扫而散了。在这种情况下,他能不怒火万丈吗?
  最初,老马没有联合对敌的打算,更没想到组建什么同盟军,他对自己的力量估计过高,对野猫的力量估计过低。他只想单兵作战,单枪匹马把野猫打个落花流水。
  一天晚上,老马怒吼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如此愤怒是因为这天晚上他急需睡眠,第二天他要和前妻展开新一轮较量,力争把女儿推给对方。他早就想清楚了,在目前处境下,自己都顾不上自己,哪还能照顾得了女儿呢?但野猫却好像是前妻派来的特务,根本不给他养精蓄锐的机会,老马终于忍无可忍了。
  老马嘴里骂着,几个箭步冲出楼门,找野猫讨要他睡眠的权利。冲到楼外面,被春天夜晚的凉风一吹,他才终于搞清楚,自己嘴里反复骂的始终都是“奸夫淫妇”四个字。弄清楚了这一点,老马的愤怒迅速升级,这场战役也从单纯的睡眠保卫战,变成了含义复杂的复仇之战。在老马的想象中,此时此刻在黑暗里无耻发出苟合声音的,除了野猫之外,无疑还有前妻和她现任的丈夫。他要抓住他们和它们,进行一场正义的审判。但结果完全出乎意料,敏捷的奸夫淫妇在老马冲出楼门的一瞬间,几个跳跃就在夜幕下消失了踪影。野猫和前妻都一无所获,怒气冲天的老马无的放矢,望着漆黑的夜色发了一会呆,只好无可奈何撤离找不到敌人的战场。
  老马只在床上躺了十几分钟,野猫们就又卷土重来,发动起更加迅猛的噪音攻势。这次他没有贸然出击,稳定一下情绪后,悄悄爬起身,拿起晾衣竿,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楼门口。确认黑暗中两对放着贼光的眼睛后,才无声无息靠过去。
  那对野猫正沉浸在爱情的喜悦之中,对一步步向它们靠近的危险毫无察觉,身体纠缠在一起,尽情享受着性爱的乐趣,潮水般的快感,已经把它们从地面卷裹到云端。等到它们从云朵上落下来,重新回到地面上,虎视眈眈的老马已经近在咫尺,手里的晾衣竿举过头顶,随时都会呼啸一声砸下来。
  老马没有立刻动手,他要先来一番言语上的声讨。想了几秒钟,想到的还是那四个字,他就大叫一声“奸夫淫妇”,晾衣竿跟着砸下去。但两三秒钟的迟疑让野猫有了回旋余地,晾衣竿只扫到一团空气,没有传来期待的惨叫声,反倒是有两团黑影一左一右扑上来,两只锋利的猫爪同时击中老马双手。老马惨叫一声向后倒退,晾衣竿也落在地上。他从惊恐中醒过味来时,出奇制胜的野猫早就不见踪影。
  这次出击,老马大败而归。除了手上几条羞辱的血道外,连猫尾巴也没碰到一下。经过反思他得出一个绝望的结论:人不如猫,而且是不如野猫。面对无路可退的险境时,野猫没有像人类那样大难临头各东西,扔下对方分头逃窜,而是配合默契坚守爱情,在绝境中寻得了一线生机。他在心里痛苦地追问:“老婆怎么连野猫都不如呢?当初如果娶一只野猫,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惨境吧?”
  因为睡眠严重不足,第二天老马萎靡不振,在前妻咄咄逼人的攻势下败下阵来,灰溜溜落荒而逃。回家的路上,女儿一言不发,不停地抹眼泪。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说,这一切变故太无法想象了,远远超出她弱小心灵的承受能力。
  老马神情沮丧心乱如麻,一进家门就一头倒在床上。他期待睡眠能恢复自己的理智,把乱七八糟的人生理出条头绪来。没准顺着这条线索,他还能东山再起咸鱼翻身。但野猫却不肯轻易放过他,老马刚迷迷糊糊睡过去,一阵猫叫声就破门而入,锥子般扎进他的耳朵。
  老马从床上坐起来,愣头愣脑听了半晌,发现这次叫声与以往不同,没有激情和欲望,满含委屈伤心,而且是从楼道里传来的。他看一眼窗户,外面阳光明媚,显然还没到夜晚。胆大包天的野猫竟然不分昼夜,在光天化日之下现身,对他进行骚扰和折磨。老马翻身下床,一步步走向房门,猫叫声尖细凄婉,就在门外面。
  老马慢慢把门锁转开,猛然推开门跨出去。野猫暴露在他眼皮底下,相距不过半米远———是一只小猫,显然刚出生不久,身上的毛纠缠在一起,像一块灰色的破抹布蜷缩在楼梯扶手边,正慌张无助地打量着他。显然,野猫们的爱情已经开花结果,爱情的产物已经来到世上。老马愣了一小会儿,他在考虑是否该对一只小猫下手。很快他就下定决心,难道因为你小,就可以胡作非为骚扰别人的生活吗?小是什么理由呢?
  老马弯下身子,抬手向那只小野猫抓过去,他想把它捉住扔进楼外的垃圾箱里。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就在他马上要抓到小猫时,一道闪电突然从楼梯上劈下来,击中他的手背。老马的手上多出三道猫爪印,渗出断断续续的血珠子,血珠子渐渐长大,连成三条平行的血线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一次遭到了野猫的袭击。
  和昨晚不同,这次攻击他的野猫没有逃跑,而是挡在了那只小野猫前面,圆睁双眼和他对峙,后背上的毛直竖起来,尾巴翘成一根旗杆,拉开一副拼命的架势。
  老马有些茫然,有些发傻,大脑经过几十秒钟的空白后,他总算琢磨明白,袭击他的野猫和小野猫肯定有血缘关系,才会在孩子遭遇危险时挺身而出。老马想起小学时读过的一篇课文———屠格涅夫的《麻雀》,文章里的那只老麻雀就是这么干的。
  抹一把手上的血,老马咬牙切齿下了决心,虽然老野猫的爱让人感动,但新仇旧恨却不能不报。他眼睛盯着野猫,喊女儿拿家伙。晾衣竿太长,在楼道里施展不开,他要的是拖布。喊了几声,女儿都没有回应。老马回过头去,猛然看见女儿就站在他身后,正从敞开的房门口向外看着,惨白的小脸上流满了泪水。
  老马问女儿哭什么。女儿不答,还是不停地哭,没有哭声,只有眼泪簌簌地滚落下来,在脸颊上汇成两条小溪,又一颗追着一颗落在地上。老马吩咐她拿拖布,女儿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话。老马气急败坏推开女儿,自己进屋找。他拿着拖布气势汹汹杀回楼道时,两只野猫不见了,女儿也不见了。他追出楼门口,见女儿坐在楼前的花坛上,嘴里发出“喵———呜,喵———呜”的叫声,目光空洞茫然。老马伸手拉女儿,女儿尖叫一声,一把挠在他脸上。
  老马费了好大力气,把女儿拖进屋里。从这天开始,女儿不再和他说话,只要窗外传来野猫的叫声,她就在屋里“喵———呜,喵———呜”遥相呼应。
  野猫们的爱情还在继续,在这个春天里,它们的爱潮汹涌澎湃,每天晚上都把老马卷进洪流里戏耍拍打一番,再把他像一条死鱼似的甩到岸边上。老马知道,他面对的不是一对或两对野猫,而是一个庞大的野猫群,一个声势浩大的野猫家族,凭他个人力量,肯定不是野猫的对手,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联合邻居共同作战。
  他最先想到的是102和103。这两家同在一楼,无疑也是野猫最大的受害者,应该有联合作战的可能性。到这时他才猛然意识到,102和103两家住房的情况他一无所知,他不认识他们,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老马努力回想一番,恍惚记起来,住在103室的好像是一位老人,以前似乎看见过他坐在楼门口的台阶上,膝盖上横放一根手杖,瞪着楼前的花坛发呆。进入冬天以后,好像就再也没见到这个老人了。住在102室的呢,好像是个三十几岁的女人,也可能四十几岁。曾经有过那么几次,还是在老马的老婆温柔贤惠的时候,半夜里隔壁传来某种声音,老马和老婆一时兴起把耳朵贴在墙上偷听。这大概是他和102室主人最近距离的几次接触。大家平时都在忙着各自的生活,哪里有空闲去理会别人呢?偶尔在楼道里见面,顶多也就是点点头,更多的时候连头也不点,干脆扭到一边谁也不理谁。可以说大家都是熟悉的陌生人,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却各有各的轨迹,各有各的生活,过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
  但现在情况改变了,野猫成了大家共同的敌人,再不联合起来,就说不过去了。老马敲响了102室的房门。
  102室小秦的心情已经郁闷多年了。二十几岁时,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儿,隔三差五就无情地拒绝一位求爱者。她总想着有那么一天,一位风度翩翩的王子会骑着白马向她走来。等了七八年,王子到底也没有出现,她自己却成了不折不扣的大龄青年。这时候,小秦开始着急了,动员各种关系寻找未来的伴侣。三十岁那年,天上掉下了馅饼,小秦遇到了一个称心如意的男人。这个男人好像是老天专门为她准备的,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新婚的当天晚上,小秦才终于明白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馅饼一下变成陷阱,这位完美的男士有个致命缺陷,让他无法成为真正的男人。在度过几年的无性婚姻后,小秦和丈夫分了居。之所以没有提出离婚,是因为这个男人的身体虽然不行,但他的人民币坚挺,足以让她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看在经济基础的面子上,小秦帮对方维持住了已婚男人的身份,自己过上了守活寡的生活。几年里,断断续续有过几次艳遇,但远远无法满足她正常的生理需求。每次艳遇的最终结果,都是更大的失望和落寞。渐渐地小秦发现,从生理和心理上,男人们都靠不住,他们只想占便宜不愿意付出。她对男人就有了一种刻骨铭心的怨恨。
  在老马找上门之前,小秦也早就对野猫忍无可忍了。最初的几个晚上,每当春心荡漾的猫叫声从窗外传来时,小秦身体里的一团火就被撩拨得熊熊燃烧起来,但不管是拨打119还是110,救火员显然都不会到场,无可奈何的小秦只得选择自救,合着野猫叫春的声音,别别扭扭地亲手将火扑灭。火烧了几次,灭了几次,有一天晚上,小秦大哭一场后突然醒悟,野猫们就是专门和她作对的,明知道她的情况,故意在她的窗外发出挑逗的叫声。(野猫怎么会知道她的情况呢?显然是小秦自己有些偏执了。)野猫都是成双成对,而她却独守空房无依无靠,凭什么野猫可以尽情享受性爱的乐趣,而她却没有这样的机会呢?享受了那种乐趣也就罢了,有了快感自己高兴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大声地喊出来呢?这群畜生竟然对人进行嘲笑,而且还是用这种令人无法启齿的方式,这是多么大的羞辱啊?再听到猫叫时,小秦就想冲出门去,和野猫来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但她顾及自己的淑女形象,始终没有轻举妄动。一个女人张牙舞爪对野猫大打出手,毕竟不是什么好看的景观。小秦采取的是咒骂战术,每当夜幕降临,野猫的叫声在窗外响起,她就从野猫骂到男人,再从男人骂回到野猫。总而言之一句话,男人和野猫都不是好东西。
  老马敲门时,小秦正坐在镜子前化妆,连续多日睡眠不足,她已经被折磨得形容憔悴,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皱纹,两只可怕的眼袋也耷拉下来,怎么推都推不回去。小秦就又在心里骂了一通野猫和男人。她正骂得热火朝天时,传来了敲门声。小秦没有理会,按她的经验,这个时间段敲门的,不是收卫生费的,就是查水表煤气表的,没准还是上门推销的骗子,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人好事。长期的独居生涯早让她养成一套好习惯,不和陌生人说话,不给陌生人开门。敲门声停止,传来了喊声,说是隔壁的邻居有事商量。小秦想了想,模糊记起隔壁确实住着一个男人,但大家平时连话都不说,有什么事情好商量呢?
  犹豫一下后,小秦还是开了门,一只手扶住门框,摆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架势,冷着脸打量来人。老马先是艰难地笑了笑,然后开口问,最近有没有注意到那些讨厌的野猫?小秦的脸一下子红了,冷冷地反问对方是什么意思?老马慌张地解释,自己的意思是野猫已经搅得大家没办法过消停日子了,所以想商量一下,共同出力把野猫赶走。说到这里,老马把两只手伸出去,手背朝上,手心朝下,让小秦看手上的血道。左手三条,右手六条,都清晰可见。小秦看了血道,终于明白老马并无恶意,也没发现自己的什么秘密,把心放进肚子里。她同意和老马联合,但不知道怎么联合法。老马提出两个方案,一是扬汤止沸,二是釜底抽薪。简单说就是,首先每天晚上交替巡逻,让野猫无立足之地。另外,老马怀疑野猫很可能就住在这幢楼房里,需要找到它们的巢穴,彻底将其捣毁。对这两个方案,小秦都点头赞同。
  只有两个人显然不够,老马和小秦敲响了103室的房门。门里似乎有动静,但敲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人来开门。老马看一眼小秦,无奈地摊摊手。就在联合作战计划即将搁浅时,楼上201室的老钟主动来找老马,提出一起对付野猫。老马和老钟、小秦商量一下,认为这个单元全是野猫的受害者,应该把大家都发动起来。他们从二楼敲到六楼,经过一番呼吁,又有八户加入同盟。联合作战的队伍迅速壮大起来,平时毫无瓜葛关起门来过日子的邻居们,因为野猫肆虐成灾有史以来第一次把手握在了一起。
  巡逻的编排只是一道简单的四则运算,从晚八点到晨六点,刚好是十个小时,每个班次巡逻一小时,正好是十个班次。但在班次的安排上,大家都有些头疼。很明显上半夜要比下半夜轻松些,老马挺身而出,首先替102的小秦说话,联盟中只有一个是女同志,晚八点到九点这个班次非她莫属,众人表示赞同。但剩下的九个班次如何安排呢?无奈之下,有人提出抓阄的方法,排在哪个班次,全凭自己的手气,谁也别怪谁。正准备抓阄时,又有人提出另一个问题,这个单元并非只有他们十家住户,从一楼到六楼,共十八家,把野猫赶走是在维护所有人的权益,其他八户有什么资格袖手旁观呢?这难道不也是一种剥削行为吗?有人就此又提出一条双赢的方案,其他八户不出人可以,但需要出一点钱,这笔钱正好可以对排到下半夜的巡逻人员做一些经济补偿,这样大家在心理上都能得到满足和平衡。
  于是,十名巡逻队员在对野猫们作战之前,先在本单元的楼道里进行了一场浩浩荡荡的巡逻,任务当然是收钱。结果令众人大为失望,竟然一分钱都没有收到。103室的住户依旧敲门不应,其他七户倒是都开了门,但不管提出双赢方案的聪明人如何解说,经济社会嘛,大家都需要运用经济眼光看待问题,巡逻也是股份式的合作,可以用人的方式入股,也可以用钱的方式入股,但七户人家就是不肯拿钱。有人从经济角度反唇相讥,认为野猫带来的危害和他们需要支付的金钱并不等值。另有一位脾气暴躁的家伙,甚至骂骂咧咧地冲他们嚷嚷,你们比那些野猫还烦人呢!
  众人垂头丧气士气低落,晚饭前有四户宣布退出联盟,晚饭后又有四户宣布退出。天塌大家死,野猫也不是冲着我们一家来的,何苦半夜三更挨累受冻呢?见众人散尽,小秦看看老马说,不是可以用钱的方式入股吗,我不巡逻,给你一些钱行不行?一句话弄得老马目瞪口呆。就这样,从中午十二点至傍晚五点,组建了不到五小时的作战联盟迅速解体了,只在楼道里执行了一次巡逻任务。也算是创造了一项奇迹吧,这大概是有史以来寿命最短的联盟。
  从起点出发,转了一圈后又回到起点,如今只剩下老马自己孤军奋战了。他整理一番思绪后,觉得巡逻显然是无法进行了,只能尽快找到野猫的巢穴将其捣毁,让野猫没有立锥之地,从根本上清除猫患。
  当天晚上,老马手拿晾衣竿,在野猫们习惯出现的时段之前埋伏在楼门口。他的目的是看清野猫的来路,以便顺藤摸瓜找到它们的巢穴。之所以拿晾衣竿,不是想攻击野猫,而是为了防身自卫,野猫的利爪已经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野猫们似乎知道黑暗中埋伏着一位偷窥者,老马瞪大眼睛蹲守了几个小时,竟然连一条猫影子都没有看到。老马不知不觉就有些懈怠了。结果,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的他竟然靠在楼门上进入了梦乡,等他突然醒来时,外面已经传来了野猫求爱的叫声,黑暗中几对亮亮的眼睛闪闪放光。
  老马后悔莫及,但转念一想,又有了新主意,虽然没看清野猫的来路,但可以找到它们的去路,照样能跟踪到它们的巢穴。老马手里拿着晾衣竿,大摇大摆走出楼门。把野猫们惊走就够了,大可不必气势汹汹。
  走近野猫们后,老马挥动晾衣竿,嘴里说着,回家吧,回家吧,想把野猫赶散。谁知,被赶的那两只野猫过分专注于爱情,对晾衣竿竟然不理不睬。这下子,老马可有些生气了,奸夫淫妇们怎么如此理直气壮呢?老马的手上加了力气,照准其中一只猫的后背抽了下去。这次,他仍然没有得手,晾衣竿扫过去时,那只野猫凌空一跃,像跳绳一样从杆子上方越了过去。另一只猫突然昂起脑袋,对着天空发出一阵尖利的长嚎。眨眼之间,一道道黑影像箭一样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
  晾衣竿落空后,老马先是大吃了一惊,等到回过神来时,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四面八方都闪动着亮亮的眼睛,每一双眼睛里都射出仇恨的目光,眼睛围成一圈,把他团团包围了。毫无疑问,就在这目光下方的黑暗中,还隐藏着一只只令人胆寒的利爪。老马组建的联盟军毫无作为就土崩瓦解了,反而是野猫们搞了一次联合作战,成功将他生擒活捉。老马吓傻了,像被施了定身法般一动不动。晾衣竿垂落到地面上,失去了武器的作用,看起来更像一根钓鱼竿。此时此刻,老马倒真希望能从水泥地里钓到几尾鱼,他就可以用鱼去贿赂野猫们,求得它们的宽容和谅解。
  不知在黑暗中站了多久,老马才终于鼓足勇气去观察身边的敌人。他发现,围攻他的野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撤出战斗,周围只剩下黑漆漆的夜色。而它们撤离的路线,老马一无所知。
  这一次,老马败得更惨。野猫们采取的不是突袭战术,而是硬碰硬的正面交锋,不容置疑地将他击败了。老马的自尊心受到空前打击,痛苦的程度甚至超过了老婆和他离婚。他反复追问自己,这个世界的主宰者到底是人类还是野猫?答案很不确定,老马的神情出现了短暂的恍惚,像梦游一样走进家门。他似乎看到,正站在小房间门口的女儿诡异地冲他笑了一下。
  值得庆幸的是,这天晚上野猫大获全胜后,没有再次出动继续它们的爱情,老马总算睡了一宿踏实觉。第二天醒来时,他又恢复了自信。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在不断地跌倒爬起中,人就变得坚强了。恢复自信后的老马认真想了想,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粗略估算一下,昨晚包围他的野猫少说也有二十几只,这么多的野猫靠什么食物维生呢?猫最佳的食物无非是鱼和老鼠,即便是懂得联合作战的野猫,也不太可能学会钓鱼的本领,小猫钓鱼的故事不过是一篇童话而已。显然也不会有人主动把鱼扔给野猫,那么,野猫的食物就只能是老鼠了。这幢楼虽然年头不短了,但又怎么可能隐藏这么多的老鼠呢?即使真有这么多老鼠,它们的食物来源又是什么呢?
  一系列疑问让老马大惑不解,也让他异常兴奋,他很快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把工作重点从野猫转到老鼠身上。一是通过老鼠找到野猫的蛛丝马迹。二是断掉野猫的粮道,让它们不战自乱。想当年的官渡之战,曹操正是用此计大败袁绍,打出了历史上以少胜多的经典之战。
  对老鼠的跟踪,不必考虑人身安全问题,老马得心应手,很快就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经过几天细心的观察后,老马发现楼道里的老鼠不管来自何方,最后往往都去向一处。准确地说,就是一楼暖气管道和墙壁之间的一条缝隙,而这面墙壁是属于103室的。事情很明显了,所有的老鼠最终都顺着那条缝隙钻进了103室那位老人的家里。老马看见那条缝隙已经被磨得发亮,显然是老鼠们的一条重要通道。
  得出这个结论后,老马找到社区,从野猫为害说起,谈到老鼠猖獗,最后提出请社区出面联系103室的住户或者是其亲属,以便打开房门,搞一次彻底的灭鼠运动。老马说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社区人员也听得聚精会神频频点头。老马的话音刚落,社区人员就拨打了103室登记的电话号码,电话响了很久,但一直没有人接。103室显然没有人在屋子里。一位社区人员忽然一拍脑袋,想起103室的老人还有一个女儿,曾经到社区来帮父亲办理过医疗手续,当初似乎留下了电话。翻了一大堆资料后,终于找到了103室女儿的手机号。
  电话打过去,很快有人接听,正是103那位老人的女儿,说是人在国外,暂时还不能回国。听社区人员说敲门不应电话不接的情况后,103室的女儿也有些着急,说自己也打过几次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父亲有可能已经离开城市回了老家。为进一步确认,她在电话里授权社区人员进屋子查看一下。
  楼道里随处都能找到开锁换锁的小广告,这些顽固的牛皮癣屡禁不止一直让社区人员大为头疼,如今却派上了用场。一个电话打过去,十几分钟后人就到了。果然非常专业,三鼓捣两鼓捣,103室的房门应声而开。几个人各持一根木棒走进屋子,老马随手关上房门,以防老鼠趁乱逃走。在此之前,他已经提前将那条墙缝塞住,断了老鼠们的退路。
  几个人穿过客厅向屋子里走,忽然听到一南一北两间卧室里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老马胸有成竹淡淡一笑说,是老鼠,都在屋子里藏着呢!两间卧室的门都半开半关,留下了一道门缝。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老马先推开了北卧室的门。
  眼前的场面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屋子里并不是老鼠,而是野猫,大小不一,足有三四十只,一部分列成阵势,在地面上站成一排,竖毛瞪眼虎视眈眈地看着几个人。另一部分站在窗台上,排着号井然有序地从一个窗窟窿向外撤退。
  一时之间,社区人员和老马都愣在了原地,他们先是震惊,紧接着是不知所措犹豫不决,是眼睁睁地看着野猫们逃之夭夭呢,还是冲上去一阵乱棍将它们打死?有一个社区人员试图冲进去,被老马拦住了,他用胳肢窝夹住木棒,把两只手伸给其他人,手上的血道仍然清晰可见。老马说,这些可不是一般的野猫,更像是一群魔鬼。众人听从老马的告诫,决定按兵不动。
  野猫们撤离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北卧室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团团猫毛。几个人轻叹一声,各自从额头上抹下一把冷汗。老马向其他人递个眼色,示意大家做好准备,然后轻轻推开南卧室的房门。
  随着房门打开,无数只大小不同的老鼠纷纷逃窜,在墙脚处迅速堆起了一只老鼠的圆球。这只圆球蠕动着,翻滚着,发出锐利嘈杂的怪叫。后赶到的老鼠尖叫着,跳跃着,争先恐后扑到这只球体上,拼命向球体的深处钻,试图找到一个安全的所在。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惊叫一声,迅速关上了房门。
  老马双手颤抖,努力了几次才把一支烟从烟盒里掏出来叼到嘴上。身边有人一把将他手里的烟盒夺过去,也抽出一支烟叼上。此刻,他们已经忘记礼貌和客套了,剩下的只有震惊和恐惧。几个人抽完了一支烟后,长出一口气,恢复了一些理智,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社区的一个小领导发了话,只有一个办法,冲进去灭鼠。
  大家找来绳子,将裤腿扎紧,以防老鼠狗急跳墙,对他们进行攻击。然后,操起木棒冲进了房间。一阵疯狂的乱棒之后,屋子里弥漫出一股怪异的血腥气,转眼之间,老鼠们尸横遍地,纷纷在棒下毙命。那只老鼠的圆球土崩瓦解,一张破旧的木床水落石出。
  木床的一端已经塌掉,另一端还顽强地站立着。这张木床像翻斗车的车斗,保持着倾倒货物的姿势。它倒出的货物有一部分还在车斗里,另有一部分落到了地面上。那件没有完成倾倒过程的货物,就是那位住在103室的老人。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副惨白的骨架,眼眶里的眼珠不知去向,只留下两只黑洞洞的窟窿,茫然地盯着斑驳的棚顶,说不清他在看些什么……
  老马成功地找到了野猫的巢穴,终于根除了猫患,但有一个问题,仍然让他百思不得其解。103室的老人显然是突然病发去世后,成了老鼠的美味佳肴的,但那些野猫又是如何与老鼠们同处一室的呢?难道说是野猫们特意将老鼠养了起来,有计划地食用吗?野猫们有这样高的智商吗?即便它们智商足够,又是如何与老鼠们达成协议的呢?
  从103的房门里走出来时,老马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怪异的圆环。这个圆环由三部分组成,首先是103那位老人的尸体,连接他的是一群老鼠,最后是一群野猫。这只圆环在老马的脑海里不停地旋转,发出呼呼的风声。
  走进家门时,老马发现,女儿已经不见了。
  责任编辑:易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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