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8夜恹恹欢意少浅论李清照词的夜晚氛围 恹恹

第２０卷第１期２００６年３月

金陵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ＪｏｕｒｎａｌｏｆＪｉｎｌｉｎｇＩｎｓｔｉｔｕｔｅｏｆＴｅｃｈｎｏｌｏｇｙ（ＳｏｃｉａｌＳｃｉｅｎｃｅ）

Ｖ０１．２０，Ｎｏ．１

Ｍａｒ－，２００６

永夜恹恹欢意少

——浅论李清照词的夜晚氛围

沈

燕

（苏州大学入文学院，苏州２１５０２１）

摘

要：在天地万物都休息的漫漫长夜中，女词人李清照用女性特有的敏感的心灵体会着暗夜里发生的种种波

动。《全宋词》中共收易安词４７首（除去断句和存目词），其中一半以上都与夜有关，整个漱玉词也因此弥漫着浓浓的夜晚氛围。本文试图从李清照黄昏的触绪纷来、夜色的帘幕效应以及夜词中的无言与诉说等角度分析李清照夜词的意义。

关键词：李清照；词；夜晚氛围中图分类号：１２０７．２３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３—１３１Ｘ（２００６）０１—００６１—０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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ｆｅｃｔｏｆｍｏｏｎｌｉｇｈｔａｎｄｔｈｅｓｉｌｅｎｃｅａｎｄｔａｌｋ．

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ＬｉＱｉｎｇｚｈａｏ；ｃｉ；ｔｈｅａｔｍｏｓｐｈｅｒｅｏｆｎｉｇｈｔ

《说文》：“夜，舍也。天下休舍。从夕，亦省声”。舍，止也。休舍即休息。在这个天地万物都休息的时刻，女词人李清照用女性特有的敏感的心灵体会着暗夜里发生的种种波动：《全宋词》中共收易安词４７首（除去断句和存目词），其中有一半以

照的夜词世界。

一、“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

滴＂——触绪纷来的黄昏时刻

黄昏是夜的开始，也是万物归于寂静的出发

上都与夜有关，整个漱玉词也因此弥漫着浓浓的夜

晚氛围。

《辞源》：“夜：从天黑到天亮的一段时间。”可

点。《诗经・君子于役》告诉我们这是一个“鸡栖于

埘，日之夕矣，牛羊下来”的时刻。这个时刻，“日且

见，夜是一段特定时间的指称。“永夜恹恹欢意少”（李清照词《蝶恋花》）——这就是李清照在属

于她的这段时间内的感受，现在就让我们进入李清

冥而月且生”（《说文》），白天与黑夜就此聚首也就

此分手。这样的时刻，人的思绪总是纷繁复杂的：“盖死别生离，伤逝怀远，皆于昏黄时分，触绪纷来，

收稿日期：２００５—０６—１０

作者简介：沈燕（１９８１一），女，回族，江苏南京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唐宋文学。

万方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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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第２０卷

所谓‘最难消遣’。９９［１］（Ｐ．２９５’自古以来，有许多脍炙人口的名句记录了人们黄昏时刻的思绪。《诗经》中思妇对远方良人的思念：“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牛羊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君子于役》）；隐居田园的陶渊明看到的是“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然后他领悟到了“此中有真意”（《饮酒》）；李白更是直接描写道：“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菩萨蛮》）……

李清照的黄昏似乎总是与细雨分不开，正如《声声慢》所描述的那样：“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李清照词《声声慢》）这“点点滴滴”落下不仅仅是纷纷的细雨，还有不断涌上心头的万千思绪：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声声慢》

这是一个深秋的黄昏故事，失去伴侣的女词人

独自面对黄昏的乍暖还寒，心绪如何——“寻寻觅

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随着这十四个叠字的层层深入，女词人的情绪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忧愁也不再仅仅是心底那种淡淡的悲哀：寻觅之际犹有期待，寻觅不成顿觉冷清，凄凄惨惨的还只是内心，到了戚戚的时候，这种哀痛欲绝已经由内而外，由心底蔓延至整个身体，三杯两盏淡酒已经压不住由于这种凄婉哀绝带来的寒冷。风雨之间，黄花凋零，人却比黄花更加憔悴。梧桐更兼细雨，淅淅沥沥，过往的云烟，不管是快乐的也好、哀伤的也好，点点滴滴全部都涌上了心头。这种复杂的心绪，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愁”字可以负担的了。

纷至而来的首先就是那个悠闲却又充满惊奇

的日暮时分：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如梦令》

夕阳西下，游湖之兴已尽。回舟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来时的归路，迷乱之下，小舟已

经误入一丛丛荷花深处。这情节似曾相识，晋时有

个武陵人因为迷路找到了梦想中的桃源，那么在湖中迷失方向的女词人在藕花深处找到了什么呢？

万　

方数据词中并没有交代，只留给我们“一行白鹭上青天”的日暮美景，让人回味不已。

可是这样令人回味的黄昏，在易安的生命中似

乎太少了些，随之而来的就是：“疏雨湿秋千”（《浣溪沙》）的清冷景象，听到的是“暮天画角”（《忆秦娥》）的苍凉声音。也许还有“东篱把酒”（《醉花阴》）的闲情逸致，但是这份闲情的背后隐藏的却是“人比黄花瘦”的孤单憔悴心情。

细读这些黄昏词，我们可以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悲伤始终萦绕在词人的心中，挥之不去。这样的情

绪来自于一个人的缺席——赵明诚。李清照１８岁

的时候嫁作赵家妇，夫妻俩志趣相投，恩爱不已，可是随着赵明诚的宦游，李清照常常独守空闺，南渡之后，先失去故园，然后心爱的丈夫又病故，这样的双重打击也难怪词人写出这样凄婉哀绝的黄昏词。但是，黄昏还仅仅是夜的开头，它在词人白天所搭建的心灵围墙上打开一个缺口，等待的是夜幕降临的那一刻。

二、“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夜

幕背后的守望

夜是黄昏的延伸。随着夜色的慢慢降临人间，黄昏时刻涌上心头的万千思绪也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这是因为随着夜幕的降下，词人也在自己的心中降下了属于自己的一围幕布，隔开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南歌子》）

“小楼寒，夜长帘幕低垂”（《多丽》）“疏帘淡月，好黄昏”（《小重山》）

“人悄悄。月依依，翠帘垂”（《诉衷情》）

自然的夜幕与人间的帘幕在李清照的词中合为一体。“帘”在古人的意识中，不仅能遮挡来自自然界的风风雨雨，更重要的是它能阻隔旁人窥探的视线。既然帘外人不能非常清晰地见到帘内之景，那么帘内人的“隐私权”便得到了保障。古人很早就将物的“帘”同道德范畴中“廉耻”之“廉”连在一

起（《释名》：“帘，廉也。自障蔽为廉耻也”），即是一个证明。［２］（Ｐ．４２）同样的，夜色给了词人“帘”一般的

安全感，在夜色隔开的空间中，词人可以尽情表达白日里羞于启齿的感情，包括相思与哀怨：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

第１期

沈燕：永夜恹恹欢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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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舍又是寒食也。秋千巷陌，人静皎月初斜。浸梨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花。

眉头，却上心头。

——《怨王孙》（春暮）

——《一剪梅》

由黄昏入夜，随着夜色的深沉，皎月的升起，词只有在这样的夜色中，独守空闺的女词人才能人的心绪经历了一波三折的变化：黄昏之际，眼见

不顾外界的眼光，轻提罗裙独自一人登上兰舟，雁大雁南归，音信无传，词人心里的哀怨由此而生，可

字已归，人却在他乡，月满西楼，人却不能团圆。花是既然沾惹上“情”之一字，又岂能说舍就舍。所以自飘零水自流，正象分隔两地的人儿一般。这一种怨归怨，对于心里的那个人她终究还是“难拼舍”。

刻骨的相思，如何能够就此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可是随着月渐西斜，这些由黄昏时刻暮天之景触发

头。据考，这首词是李清照作于自己２０岁那年，赵的万般思绪，终于归于平静。看着秋千、巷陌、皎洁明诚“负笈远游”，出外寻访碑刻之际［３］（Ｐ・２扪。赵的明月，内心的思绪自然沉淀下来。这时才惊觉，明诚对于金石碑刻的热爱已经近乎痴狂，两人屏居也许这样无言的夜才最适合自己的心情，此时无声青州时，他便常常外出寻访名山胜迹留连忘返，即胜有声！

使家中有如花美眷，也不能停住他离去的脚步。此由“恨绵绵”到“难拼舍”再归于平静，这也许是时的易安正值青春年华，面对这样一个“不回家的这个总是在等待中度日的词人每天必经的心灵之人”自是又爱又恨，可是女子的身份注定了她不能旅。乍看之下？李清照的夜是寂静与无言的，李清跟随丈夫遍历名山大川，只能独自在深夜里写下这照用一个沉默无言的夜世界来表达着自己对感情、一阕阕寄托相思的词句，因为这样的夜幕为她的彷对守望的看法，可是思绪是沉淀下来了，词人的内徨与不安作了最好的掩饰，也让她能够尽情的吟唱心真的如那幽深的庭院一样平静无波了吗？未必！这眉间心上的相思哀怨。

这一点看看她无奈的告白就能明了：

夜，对一些人来说，是寻欢作乐的黄金时段，因“难言处，良宵淡月”（《满庭霜》）

为在漆黑的夜幕之下，人被允许做一些白日里被认“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一为是不合礼教的事情，所以宋人的夜生活一向热剪梅》）

闹，可是对于年华不再的李清照来说，这种热闹却“多少事，欲说还休”（《凤凰台上忆吹箫》）一向与自己无关，因为那段整夜与丈夫共同校勘书不是没有言语，而是“难言”；此情不是已消除，籍的乐趣生活也随着明诚的逝去而一去不复返了。

它不过是下了眉头，却依旧还在心头；多少的哀怨、所以即使是在“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

多少的感情，在这样一个万籁俱寂的夜中全部堆积的元宵佳节，词人也是“怕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

在心头，想要诉说，可是天上人间，已经找不到可以

底下，听人笑语。”（《永遇乐》）

诉说的人。那么，只有沉默——真正的沉默！

深沉的夜幕原本该是最完美的帷幕，是人们隐

海德格尔说：“真正的沉默只能存在于真实的藏自己的最佳工具。可是在这若隐若现的夜色帷话语中。为了能沉默，在此必须有东西可

幕之中，李清照却把隐藏于自己内心深处的相思与说”。［４］（ＰＰ．２００－２０１’李清照想要真正的沉默，于是她

无奈全部吟唱了出来，这不禁让人思考：词中所营以心代口，用自己敏锐的心灵感受来表达自己的感

造的夜晚氛围究竟是为了隐藏什么，还是为了暴露

情，除了说话的功能外，她将自己其它的感觉器官

什么，或者它只是为了词人的一种无言的诉说？

运用得淋漓尽致：

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沉醉意先融。疏钟已

三、“难言处，良宵淡月＂——夜的无言

应晚来风。瑞脑香消魂梦断，辟寒金小髻鬟松。醒

与诉说

时空对烛花红。

——《浣溪沙》

夜，是无言的。在万籁俱寂之时，人似乎也变李清照作此词之时正是出嫁前夕。待字闺中得安静起来：

的官宦之女所拥有的空间似乎只有闺房这一方小帝里春晚。重门深院。草绿阶前，暮天雁断。小的天地，也正是因为属于自己的空间太有限，所楼上远信谁传。恨绵绵。多情自是多沾惹。难拼

以对于闺房内的一切事物发生的变化，词人都特别

万　

方数据

金陵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第２０卷

敏感，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无人陪伴的深夜，似醉非

了深闺中的这个女子而存在。

出嫁之前孤寂如此，出嫁之后的李清照更是经常“独抱浓愁无好梦”（《蝶恋花》），她没有口头上的抱怨，只是等，等着“云中谁寄锦书来”。漫漫长夜

醉之间，身体的各个感觉器官似乎更加的敏锐：酒

杯中摇曳的淡淡琥珀之光让人目眩神迷，所以才会“未成沉醉意先融”；耳畔传来的是已经融化在风声中的断断续续的钟声；瑞脑之香虽已渐渐消失，鼻间似乎还是萦绕着淡淡的香气。一切都是那么不浓不淡，只除了醉也不成、梦也不成的自己空对着摇曳的烛光，烛光带来的温暖又更加衬托出词人的孤寂。整首词里，李清照没有开口，她只是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感觉到的东西描哂了出来。可是，就在这淡淡的几笔描画之中，词人已经

之中，怨，也只是在眉问心上；无聊，也顶多“更接残

蕊，更捻余香”（《诉衷情》）。但是，李清照用她的心体会着每个漫长黑夜里的细微变化，她的沉默是为了用词的方式更好的诉说自己的真实感情。

属于李清照的长夜明明白白地刻着寂寞、无奈。但是，李清照并没有让这样的夜随着自己的香消玉陨而消失在人间，她用这一阕阕充满夜晚氛围的小词将自己的相思、无奈、等待与无言留给我们慢慢品味。

诉说了太多的感情，以至于这些客观存在的颜色、

声音、气味都是特意为了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为

参考文献：

［１］钱钟书．相思与薄暮［Ａ］．钱钟书论学文选（第２卷）［Ｃ］．广州：花城出版社，１９９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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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接第５５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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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方数据　

永夜恹恹欢意少--浅论李清照词的夜晚氛围

作者：作者单位：刊名：英文刊名：年，卷(期)：引用次数：

沈燕， SHEN Yan

苏州大学人文学院,苏州,215021

金陵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JINLI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2006，20(1)0次

参考文献(4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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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赵梅 重帘复幕下的唐宋词--唐宋词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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