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系统薪火相传 薪火相传

　　（记者吴玉征）刚刚竣工投产的江西铜业年产30万吨铜冶炼工程项目，使江铜集团跻身世界铜产量前三强。作为江西省的龙头国有企业，江西铜业的发展离不开信息系统的推动，而这次新建的信息化项目，引出了一段13年前江铜集团信息化自主创新的艰难历程。正是这条大胆创新之路，让江铜集团信息化完成了又一次飞跃。
　　一个项目国外厂商报价需要两千万美金、工期40个月，而国内厂商经过实践证明，只用了一千万元人民币、工期12个月就完成了，这会是什么项目？
　　这个项目就是1994年，江西铜业集团公司贵溪冶炼厂（以下简称贵溪冶炼厂）与太极计算机公司成功合作改造的闪速炉计算机在线控制系统项目。太极计算机公司临危受命，双方携手合作，终于以最小的花费、最短的时间，按期研发完成了代表上世纪90年代初计算机及网络先进技术水平的全新的闪速炉计算机在线控制系统，替换了从国外引进运行了十多年、且面临随时可能崩溃的老化系统。
　　经过13年的历练，贵溪冶炼厂规模不断扩大，今年双方又合作开发完成了新生产线――年产30万吨铜冶炼工程中关键环节之一的闪速炉计算机优化控制系统，这为江西铜业集团公司实现年产铜70万吨，产量位居亚洲第一、世界第三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如今的这次新系统搭建，是在新技术、新环境下的再一次演练。回头看13年前的项目，是将信息化的控制权掌握在国人手中，边摸索、边实践，是一个不允许失败的项目。
　　这两期跨越13年的项目，从侧面反映出中国信息化行业的发展，反映出信息化在不同时期所发挥的价值。
　　
　　今日新系统
　　
　　2007年9月底，江西省政府召开全省三大重点工程投产庆典表彰大会，时任江西省委书记孟建柱宣布: 江西省三大重点工程竣工投产。江西铜业集团公司新建的年产30万吨铜冶炼工程项目是其中之一。会上,江西铜业集团和江西铜业集团公司贵溪工程建设项目经理部党总支书记、常务副经理黄明金等10人受到了省政府的表彰。
　　贵溪冶炼厂新30万吨铜冶炼项目投产之后，江铜集团的铜冶炼生产能力达到年产70万吨的规模，成为国内最大的铜产业集团，也跻身世界铜产量前三强。在这个项目中关键一个环节就是针对闪速炉的计算机优化在线控制。
　　步入贵溪冶炼厂，这里的场景完全不像别的冶炼厂那样乌云蔽日、浓烟滚滚，而是青山绿水、飞鸟可见。在厂区井然有序地分布着几个大烟囱，淡淡的烟雾正在排出。贵溪冶炼厂厂长吴吉孟说，贵溪冶炼厂高度重视降耗减排、环境治理、循环经济问题，贵溪冶炼厂曾被人称做“花园式”冶炼厂，这在全国也是不多见的。
　　在这种可持续发展的治理观念下，就显示出闪速炉计算机控制系统的重要性了。该系统是在线控制闪速炉冶炼的整个生产过程，调节和监控各种影响因素，如调节风、油、氧、硅酸矿比率等。如果控制好了闪速炉，就可以稳定地提高产品的产量、质量，提高生产装置的效率，获得最佳效益，为以后冶炼打好基础，影响到环境治理、减排降耗、循环经济几个方面。
　　太极计算机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兼企业信息系统事业本部总经理冯国宽说，大企业的信息化建设通常涉及三个层面，分别是基础设施建设、生产过程管理MES系统和ERP系统。贵溪冶炼厂此次新30万吨闪速炉计算机优化控制系统属于在线过程优化控制系统。
　　冯国宽从整个企业的信息化构成分析，贵溪冶炼厂的项目在信息化投入与工程总投资的比例虽然不算大，但该项目的意义深远。
　　具体负责项目开发和实施的太极企业信息系统事业本部高级工程师赵金元说，为了项目的成功上线，公司专门聘请了13年前、1994年实施项目的那批技术人员作为专家顾问组，全面把关。经过几个阶段之后，2007年8月1日，在江铜集团新30万吨铜冶炼项目主工艺闪速炉装置投料试生产时，新开发的闪速炉计算机优化控制系统一次投入运行，成功投入在线控制。
　　该系统是太极计算机股份有限公司和江西铜业集团公司贵溪冶炼厂共同开发的系统，是13年前双方成功合作项目的延续。
　　
　　项目面临崩溃危险
　　
　　为什么13年前的项目能让双方受益，并且一直念念不忘？这个13年前的信息化项目，究竟发生了哪些事情？
　　提起13年前的项目，江西铜业集团公司贵溪工程建设项目经理部党总支书记、常务副经理黄明金说: “当时我们对这个项目的要求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连‘成仁’的机会都没有。”那时黄明金在贵溪冶炼厂的熔炼车间是第一线的员工，参与了整个项目的改造。
　　这个项目太重要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贵溪冶炼厂建厂是在上世纪80年代初，从国外引进成套工艺和设备，包括中国第一座闪速炉。此套工艺设备的引入，使中国铜冶炼工艺水平与世界铜工业发展水平缩短了20年。
　　而到了1993年，闪速炉中使用了十多年的、引进的信息化系统开始出现了问题，随时面临着崩溃的危险。原因是操作系统、应用软件和过程参数等重要数据信息都存储在一套19英寸1.2兆字容量的盒式磁盘组中。随着时间推移，设备老化，故障时有发生。有些生产厂商都消失了，系统无法维护。贵溪冶炼厂与日本的系统供应厂商联系之后，得到的答复是: “要重新设计系统，必须停产40个月，需要2000万美元（当时折合两亿元人民币）。”
　　停工40个月，意味着三年多不能生产，对于当时年产15万吨铜的工厂而言，一天就是上千万元的损失，更何况也没有那么多资金支持系统改造。江铜集团无法接受这一条件，想将价格降到一半，但对方寸步不让。
　　如果不进行技术改造，系统一旦崩溃，整个工厂就要停产，受到的影响不仅仅在贵溪冶炼厂，而且影响整个江铜集团公司的运营。贵溪冶炼厂是中国最大的铜冶炼厂，一举一动都会在行业内产生影响。
　　在当时，我国信息化概念还没有成形，信息技术也刚刚起步，各类信息系统也开始刚刚在重要领域中应用。以江铜集团引进的信息系统为例，国内重要信息系统一旦被国外公司掌握，等于掌握了我国重要领域的命脉，直接影响到国民经济。如果一任被国外厂商以信息技术为由卡住中国重要支柱产业的脖子，那么中国重要产业该如何发展，中国的信息技术又该何去何从？
　　不过，幸运的是，当时引入的信息系统是全盘引入，包括软件源代码。现任贵溪冶炼厂计控车间党支部书记、教授级高工刘建群和现任江西铜业集团公司技术中心副主任、教授级高工赵鹭娜都参与了当时引进闪速炉计算机控制系统的安装与调试，那时他们都刚刚大学毕业，被分配到贵溪冶炼厂计算机室。刘建群说: “那套设备连一颗螺丝钉都是从国外引进的。由于有源代码，自己钻研，一般出了什么问题我们都能自己解决，这也为以后的成功改造奠定了基础。”
　　
　　携手合作
　　
　　贵溪冶炼厂面临的问题主要有两方面: 第一，外商报价高; 第二，贵冶闪速炉的行业特殊、技术特性强，当时国内对计算机行业应用水平的认识还很有限。因此，如何立足国内、掌握核心技术，不受制于外方，推倒重来，为企业制订全面领先的解决方案是贵溪冶炼厂所考虑的，贵溪冶炼厂也接触了十多家科研院所和系统集成公司，并不理想。
　　一个偶然的机会，贵溪冶炼厂和太极计算机公司、华北计算技术研究所(以下简称华北所)接触到了。起因是贵溪冶炼厂计算机室的刘建群去石家庄参加计算机培训，在课堂间隙与授课的华北计算技术研究所陆教授谈起工厂面临的困难，陆教授非常热情地邀请刘建群去所里参观。回到贵溪刘建群把情况汇报给厂里之后，得到了贵溪冶炼厂领导的高度重视，迅速组织了专家组深入太极、华北所考察。
　　双方具有优势互补的有利条件: 华北所是国内计算机技术领先的研究机构; 太极是隶属华北所的科技先导型高技术产业公司，以华北所研发力量为依托，太极计算机公司形成了科研、生产与市场三位一体的运行机制，并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深入重点行业进行信息化应用服务。因此太极、华北所具备了研发制造小型计算机系统的硬件和系统软件实力，贵溪冶炼厂掌握了应用系统数学模型和引进系统应用软件使用经验的工艺专家与计算机专家。他们确信，只要双方精诚合作、相互信任、同心协力，完全有能力完成这一工程项目。
　　经过多次沟通交流，双方终于确定了合作关系，1993年11月签署了合作合同，这时预留给系统改造的工期只有12个月。
　　
　　工期只有12个月
　　
　　为什么只有12个月工期？为什么太极、华北所敢承接压力如此大的工程？
　　闪速炉膛内砌有一层耐火砖材料，1994年，按计划正好是安排十年一次的闪速炉停火冷修、重砌内衬耐火砖的时候，时间定在当年9月底开始，工期是60天。所以，从太极、华北所签订合同到系统上线只有12个月。而拆掉旧系统、安装新设备、调试系统，只能在停炉的40天的时间内。40天内，引进的闪速炉计算机控制系统被彻底拆除，新的闪速炉计算机控制系统必须安装到位，没有退路。40天的停火期一过，就要立即点火炼铜，此时闪速炉计算机控制系统必须投入在线控制; 否则，就会造成重大经济损失。
　　对贵溪冶炼厂和太极、华北所而言，机遇和风险共存，时不我待。“谁都没有想过失败会怎么样，不敢想。”贵溪工程建设项目经理部党总支书记、常务副经理黄明金回忆说。
　　引进日本的这套控制系统在DEC PDP11/34AP小型机上运行，操作系统是VMS，应用软件是用FORTRAN语言和宏汇编语言编制的。而国内对小型机研究的机构不多，恰好太极、华北所就是其中之一。经过细致分析之后，华北所所长、项目经理和架构师都对该项目充满信心。
　　改造系统绝对不能失败，充满了艰辛与挑战。现任太极计算机股份有限公司技术总监张素伟是当时贵溪项目的首席架构师。他说:“回头看这个项目，难度还是很大。用户有几个需求。首先要实现原有系统的所有功能，这必须让我们了解功能如何实现。其次要在原有功能上要有所超越创新，毕竟老系统是10年前的。第三，用户希望这个新系统至少要运行10年，理由是闪速炉10年一大修，现在看来已经运行了13年。另外，还要用到当时先进的网络等技术。”
　　不过，张素伟补充说，从技术角度看: “我们关注系统是如何实现的，技术关注要点是什么，用户在何时输入哪些量，经过何种计算，达到何种变量。还要让用户在屏幕上直接观察到量的变化，能让用户直接控制开关状态和大小。所以，只要和用户沟通到位，控制风险方向，技术上不会太难。”
　　
　　时刻都有压力
　　
　　从理论上来说，技术都不是难点，难点在于如何执行，这需要大量时间和精力。要重新制定新的系统，就要全盘了解系统的运作。当时，贵溪冶炼厂的计算机中心主要有四个负责人，目前在职的只有刘建群和赵鹭娜，还有两位老同志已经退休。
　　最紧张的还是测试阶段，只有40天的时间，由于在线测试时间很短，期间加上拆旧系统设备、安装新系统设备等各种因素，实际留给测试的时间并不多。每个参与项目的人精神都高度紧张，无形压力迫使每一个人焦虑，因为“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时任贵溪冶炼厂计算机中心项目负责人黄毓英主任，在上线的头一天，由于责任和压力巨大，太着急了，嘴上都长了水泡。直接使用系统的熔炼车间工艺人员总是觉得不放心，精神处于高压之下。当时有测试灯的颜色标识为红灯是离线，绿灯是在线，他有时候就觉得是“红灯”，就大声说: “怎么又红灯了？”而周围人看了又看，明明是“绿灯”。
　　现任江西铜业集团公司技术中心副主任，教授级高工赵鹭娜说:“那时非常紧张。负责项目软件工作的张工更是白天黑夜连轴转，饿了吃方便面，困了就在机房地板上睡觉，这样坚持了20多天，就是为了确保测试阶段的程序和数据不出现错误。”
　　赵鹭娜在总结这个项目的成功之处时说: “除了领导的大力支持之外，还有几个因素。第一是人才原因，贵溪冶炼厂有一批国家从冶炼行业调过来的技术人才，对行业及工艺充分了解。第二是用户（指计算机中心和冶炼车间）对冶金数模的理解，对原应用系统源代码吃透了，也是一种保障。最后就是太极和华北所领导对项目的全力支持和指导以及他们单位的技术实力，对系统分析到位，最终实现了数模国产化、参数贵冶化、信息网络化、管控一体化。在当时是非常先进的。”
　　贵溪冶炼厂计算机中心项目负责人黄毓英主任在一篇文章中说: “在崭新的平台上开发工业过程控制系统和生产管理信息系统的难度可想而知。系统完成之后，问题接踵而来。到了最后几天冲刺阶段，太极、华北所的人员更是24小时不离开机房，终于在工艺生产线投料前三个小时，控制系统顺利地投入运行，并且在生产线投料三小时后投入在线控制，一次性成功。工厂对这次改造十分满意，在1995年元月，专门派人到太极计算机公司赠送锦旗―‘开应用先河，长国人志气’，这是用户对这个项目发自内心的评价。”
　　由于项目成效显著、技术先进，该项目1996年被原中国有色金属工业总公司评为科技进步一等奖。当年报价的日本公司客人事后到厂里参观，给予的评价是: 中国人了不起，做了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出乎他们的意料！
　　这套系统从上线后一直运行到今天，已经过了十三年。
　　
　　链接
　　自主创新要跨越零的界线
　　
　　对比今年上线的新系统和13年前的老系统不难发现，信息系统在不同阶段发挥着不同的重要性，已经完全和国民经济离不开。而13年前的那个项目，验证了要走上我国自主产权的信息系统之路实属不易。
　　太极计算机股份有限公司技术总监张素伟分析说，那次改造有很大困难：“对我们来说，任务很艰巨、工作量很大、需求也很复杂，是一个非常具有挑战性的项目，很多方面都是新的。有些内容虽说不是新的，但在项目中也是第一次使用，可以说除了VAX/VMS我们使用过以外，其余几乎全是第一次用。很多技术和开发思想在当时刚刚引进到国内，例如FDDI技术、客户/服务器架构、X-WINDOW仿真技术等、综合集成技术、大型项目的组织与管理技术、风险控制与管理技术等。比如，控制系统的所有数据来自底层的DCS控制系统，因此需要保障与该系统在物理上的互联互通，还需要确保这两个系统之间能够及时地进行数据通信，这里面问题错综复杂，牵扯数据层面、功能层面、工艺层面、组织层面和人员层面等问题，由于是不同系统、不同组织结构，有时候连驱动程序都没有，只好自己琢磨，自己写驱动。这在当时也是一个难点。”
　　从张素伟这些回顾中不难发现，要从零做起，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在目前我国大力倡导科学发展观、提倡创新的历史性阶段，我国自主产权的信息系统又该走什么样的道路？如何和国民经济紧密结合，在“又好又快”的经济发展思路之下发挥重要作用？（吴玉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