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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锋传奇人性值什么用 《粉川》:“传奇”与人性的纠葛

发布时间:2019-01-27 04:19:06 影响了:

  “传奇”,是中国重要传统叙事类型。作为一种叙事类型,“传奇”的特点是叙述“奇事”,描述“奇人”“奇景”,而在结构上则体现出鲜明的曲折离奇的情节。“传奇”体现了传统社会中人对于外界的好奇心情,也体现了传统社会的民众对于世界万物无法把握的心态。这种叙事类型,在现代文学史上逐渐淡出,其重要原因是传奇叙述传奇“人”、“事”“景”,主要是外在于现代人的社会事件,而不是人的心灵。而人的心灵,内在的精神状态,则被看做是现代文学的标记。在现代性叙事逻辑里,“传奇”就被看成是古代文学的叙事传统,在现代文学史上的淡出,则是必然的。另外,现代文学理念重视的是日常生活。传奇没落就显得必然。张爱玲那段有名的创作谈,似乎也印证了传奇的没落与日常叙事兴盛的现实。张爱玲推崇人生中稳定的一面,而人生中飞扬的一面则在她看来是不真实的,即使要写,也得以人性的安稳为底子。即使是她的那些标记为“传奇”的作品,其实注重的不是情节的曲折和人物命运的跌宕,而是人物命运的急转而已。“传奇”在张爱玲那里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倒是一些叙述外在社会生活的小说中,仍然保留着“传奇”的影子,例如,蒋光慈、艾芜等作家的左翼小说。以《林海雪原》《野火春风斗古城》为代表的新英雄传奇小说,延续了传奇的叙事传统。不过,到了1980年后,随着新写实小说的兴起,日常生活叙述越来越成为文学创作的重心。叙写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与生命常态,渐渐替代了传奇的叙事所关注的“飞扬”的一面。对于人的生存状态的考察与人性的拷问,也日渐成为文学叙述的深层次主题。文学史的叙述与归纳,似乎渐渐印证了“传奇”这一叙述类型在当下文学中衰落得文学事实。
  然而,文学史是由一部部文学作品构成的。细细考察具体文学事实与文学作品,总能发现被文学史宏大叙事所遗漏的细节。然而,这细节也是文学史中无法被忽视的存在。如果仔细考察1980年代中后期的文学创作实际,恐怕仍然有许多的文学作品带有“传奇”叙述的特征。叙事历史的《曾国藩》《张居正》等,还是借鉴了“传奇”的叙述传统。新世纪小说《酥油灯》,包括范稳的“藏地三部曲”、刘醒龙的《圣天门口》,都保留了“传奇”的叙述传统。这些小说,无论是叙事历史的,还是人生自传的记叙,在传奇的叙事传统的借鉴中,仍然跳动着当代人的生命脉搏。这些文学作品表明,“传奇”虽然注重的是诸多“偶然”的、“巧合”的人生细节,和日常生活叙述注重“稳定”的人生状态有所差异,但是,仍然能窥见人性的深度。2010年朱晓平的《粉川》,也是这样的一部长篇小说。
  朱晓平最早以《桑树坪纪事》而闻名。《桑树坪纪事》善于从复杂的人际关系中窥探人性深度与人性的复杂性。《粉川》继承了《桑树坪纪事》的这一鲜明特征。不过,与《桑树坪纪事》侧重日常生活叙事不同的是,《粉川》则善于在传奇的叙事传统的引导下,展示人性深度与人性复杂性。
  《粉川》是朱晓平长篇小说《苍白》三部曲中的一部,其故事情节相对简单。简要概括就是一个女戏子(榴红)与四个男人(白三怪、隗守堂、马飞雄、韩玉顺)之间的传奇故事。白三怪生殖器出奇怪异,因此而得乡间女性心往。唱银碗儿腔戏子榴红生的俊俏,颇得人喜爱。白三怪一见榴红,就痴迷上了她。因为一次唱戏受伤,戏班就把榴红留在白三怪家养伤,榴红和白三怪接触频繁,二人感情加深,许下终身。而花花公子白瑞良和土匪出身的军官隗守堂都喜欢上了戏子梅红。在一次争夺梅红的战斗中,隗守堂的小舅子马飞雄误把榴红当梅红,抢在手上。一见榴红,马飞雄心生喜欢。马飞雄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榴红献给了隗守堂。然而,相比较梅红,隗守堂更喜欢榴红。虽然心里惦记着白三怪,但是榴红无法逃离出隗守堂的牢笼。不久,榴红怀上了隗守堂的孩子。后来,隗守堂在战争中死去。马飞雄和榴红在战乱中感情日深,走在一起。为了生计,马飞雄不得已投军。和马飞雄同为军人的韩玉顺,早就喜欢上了榴红,重逢后,韩玉顺更加喜欢她。最后,于成宽、马飞雄、韩玉顺三人为争夺榴红而发生枪战。于成宽和马飞雄最终死于非命。这就是小说的基本情节。
  榴红与四个男人之间的纠葛,无疑是传奇的。《粉川》为了展示一个女人与四个男人之间的传奇故事,情节自然也就曲折离奇。然而,和传奇叙事传统有所差异的是,《粉川》在传奇的叙事传统的牵引下,并没有停留在简单的外在于个体人的心灵的事件叙述,而是紧扣人物命运,塑造了几个重要人物形象,深入地剖析了人性,窥探了人性的秘密。
  榴红是小说中重要的人物形象,在小说中处于枢纽位置。榴红在四个男人那里漂泊,最终成为一个形象丰满的人物形象,她和白三怪之间无疑是纯真的爱情,虽然她身为戏子,过早地见识了男女之事。但是,她仍然保留了作为少女的纯真,也带有少女对爱情的憧憬。她和白三怪的爱情,无疑体现了人性的美好与善良。然而,当榴红被隗守堂占有,她在心里仍然惦记着白三怪。直到当她发现怀上隗守堂的孩子的时候。怀孕之后的榴红,日渐升腾起母爱,虚幻的爱情渐渐被现实的母爱所占据,人性中母性这时占据着榴红的整个身心。也因为这个原因,她对隗守堂慢慢产生了感情。榴红生下女儿后不久,隗守堂被马飞雄害死,此时,榴红腹中再次孕育了隗守堂的血脉。社会生活艰辛,养育孩子责任重大。榴红是在现实的生存的压力下,备尝生活的艰辛。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候,榴红和马飞雄走到了一起。为了生计,马飞雄不得已投军。和马飞雄同为军人的韩玉顺,早就恋上了榴红。当韩玉顺出现在榴红的面前。这个时候的榴红心中泛起了情感的波澜。虽然从理性上她和马飞雄有着患难之情,但是,从她内心深处来讲,韩玉顺的书生气又是榴红所喜欢的男人气。这个时候的榴红,其实处于理想与现实的煎熬之中。在于成宽、马飞雄、韩玉顺争夺榴红的枪战后,为了解决马飞雄的痛苦,榴红亲手结束了马飞雄的生命。榴红经历了四个男人的生命历程,但是,其中所体现出来的人性维度和生命况味是有所差异的。榴红和白三怪之间是纯真的爱情,体现了人性美好的一面,而隗守堂则激发了榴红身上的母性,马飞雄则是成就了榴红的坚韧,韩玉顺为榴红打开了一扇可望而又不可及的窗户。榴红这个女性形象,体现了人性的多维与复杂性。
  白三怪是小说中另外一个重要的人物形象。白三怪深爱着榴红,为了保护榴红差点丧命。和榴红在一起,白三怪绽放出了人性的光辉。榴红失踪后,白三怪身上人性的“恶”日渐展露。在人生潦倒之际,他无意中救了盐帮骡子腿肖福宝的性命。因为有救命之恩,肖福宝拿白三怪当成患难弟兄,带着白三怪一起加入盐帮。然而,与肖福宝的自律、仗义相比较而言,白三怪显得更加非理性和自私。最后甚至在肖福宝身负重伤之时,放弃了挽救肖福宝,任其生命走向终结。得到了一笔意外之财后,为了摆脱马飞雄的追赶,白三怪带着肖福宝的妻子采莲亡命他乡,并隐瞒了肖福宝的真实死因。由于刻意隐瞒财产来历,白三怪先后辜负了善良、厚道的跛子、米师傅,最终让人家家破人亡。白三怪天性中的善,被生活一点点地磨灭了。“恶”最终成为白三怪形象的根本。
  《粉川》中的隗守堂、马飞雄、韩玉顺等几个人物形象,都体现了人性的复杂性。小说中隗守堂一出场就是一个恶人形象,他强抢女性,贪图女色,欺瞒长官。然而,随着情节的展开,隗守堂的形象显得复杂起来。他知恩图报,爱护自己的妻子,即使在生命危亡之际,也要维护小舅子马飞雄,榴红激发了他作为父亲的慈爱之情。因此,隗守堂也不是一个纯粹的恶人形象,在他的身上仍然散发着人性的美好。马飞雄的形象同样也不是单一、扁平的。他不甘心就这样把抢来的榴红交给隗守堂,迫于隗守堂的压力,不得不交出榴红后。马飞雄因为心中并没有放下榴红,在战斗中,有意炸死了隗守堂。至此,马飞雄应该是一个恶人形象。但是,随着情节的推移,马飞雄也表现出了人性的善良一面。他在外出寻找被白三怪带走的财产时,妥当地安排榴红的生活,当自己被大火烧得不成人形时,躲在庙中,不愿意惊吓榴红。在和于成宽、韩玉顺打斗受伤后,为了不连累榴红,只求一死。马飞雄的这些举动,都体现了作为人性的善良与美好的一面。韩玉顺早就暗恋着榴红,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表现自己对于榴红的爱恋。当马飞雄和他成为同僚后,韩玉顺有了和榴红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但是,韩玉顺心中爱着榴红,行动无力,不敢大胆表现。就连保护榴红,也是偷偷摸摸的。韩玉顺这个人物深刻地表现了人性的懦弱,在爱情的理想与爱情行动之间,表现得十分不协调。
  “传奇”叙述传统在《粉川》中照亮了人性,并没有简单地把人物形象刻画得简单、片面,相反,却把人性深度,人性的复杂性表现得淋漓尽致,从而把传统叙事与现代小说的主题有机地融合在一起。虽然《粉川》只是《苍白》三部曲的第一部,情节和人物形象并没有充分展开,但是,《粉川》吸收中国古典传奇的叙事传统来窥探人性深度与复杂性的特色,却表现得十分明确。我们可以预计,在随后的两部作品中,这一独特的表现方法,将会体现得更加明确。
  
  周新民,文学评论家,湖北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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