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小僧哪里多_独眼飞行员德拉琴科

　　伊万・德拉琴科的战斗历程开始于库尔斯克会战。1943年7月5日,德拉琴科作为苏联第66强击飞行团的一名新飞行员首次参加了战斗。在战前的夜里,他兴奋得睡不着觉,整夜在硬床垫上翻来复去。当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他和战友们驾驶着伊尔-2战机飞临德军阵地上空。初次参战的兴奋使德拉琴科几分钟就把所带的炸弹投光了,然后又用航炮和机枪拼命向敌军炮兵开火。激战中,德拉琴科忘掉了周围的一切,连自己已远离大队也未觉察到。这时,两架德国歼击机Me-109盯上了德拉琴科并接连向其战机开火。他躲过了敌机的几次点射,迅速撤出战斗。7月23日,德拉琴科用撞击战法击落一架敌机后,自己也被迫跳伞。地面上的苏军步兵发现了他并把其救走。
　　对于德拉琴科来说,他的第22次战斗飞行就不那么幸运了。1943年8月14日,团长把一些具有黄昏时降落经验的飞行员集合到一起宣布:上级命令该团出动3批6机编队对瓦尔基至尔科夫公路上的德军坦克纵队实施突击。
　　伊尔强击机编队由雅克-3歼击机掩护,在飞近梅列法铁路车站时,机群遇到了德军高射炮火的猛烈阻击。天空不时被曳光弹和炮弹爆炸的闪光划破。这时,云层中又飞出两架德寇歼击机Me-109,空战开始了。德国飞行员很有经验,他们切断了几架伊尔强击机与大队的联系,把强击机驱赶到德军地面高射炮火的杀伤区。
　　两次剧烈的爆炸震动了德拉琴科的飞机。德拉琴科被炮弹弹片击中。他感到右眼一阵剧痛。飞机也受了伤,高度急剧下降。当德拉琴科明白飞机已没救时,于是跳伞离开已起火的飞机。
　　落地的德拉琴科好久才恢复了知觉。他费力地睁开眼睛,透过薄雾看见几个灰绿色的德国士兵身影正向他接近。他拔出手枪开始射击,但出乎他的意料,德国人并未还击。这时,德拉琴科虚弱得连手也抬不起来了。德国兵走到他跟前。一名德军军官把手放到手枪上。德拉琴科想德国人马上就会开枪。然而这一次却不同,干瘦的德国中尉问道:“你是强击机飞行员?”没等德拉琴科回答,他向士兵们一挥手,让他们把德拉琴科抬上摩托车车斗。后来德拉琴科才明白,为什么德国人对他如此客气。
　　摩托车沿着坎坷不平的道路前行。德拉琴科又一次陷入昏迷。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所小医院里。医护人员都是俄国人,但走廊中可听见德国人讲话声。德拉琴科的头部被绷带缠着,疼痛难忍。他竭力想把绷带扯下来,但一点力气也没有。病房邻床患者告诉他,这所医院是德国人设在波尔塔瓦附近战俘营的附属医院。进入战俘营的人有两条出路:加入弗拉索夫将军�红军叛将�的“俄罗斯解放军”队伍;或者被关进集中营。德拉琴科开始明白德国人为什么没有枪毙他:他们需要俄罗斯飞行员。果然,来了一名德军上校找德拉琴科谈话,说他们需要飞行员。德拉琴科拒不开口。德国人也不想急于求成,打算等他身体恢复之后再说。
　　医院的俄国外科医生要为德拉琴科被弹片击穿的右眼做手术,否则很难保住他的生命。德国人同意了。手术做得很成功。弹片虽然取出,但德拉琴科的右眼从此失明。
　　几天后,德国人又把德拉琴科叫去,动员他参加“俄罗斯解放军”,为德国作战。德拉琴科对德国人说,他已经不能飞行。对于他来说,战争已经结束,不想再佩带新的军服肩章。德国人说象他这样英勇的飞行员可以在“俄罗斯解放军”中得到显赫的职位。德拉琴科拒绝了。德国人威胁说:“我奉命可以不经审讯枪毙俄罗斯强击机飞行员。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将消灭你。现在你看着我们怎么对付你”�
　　德拉琴科被带到地下室。那里关着一个被折磨得双眼深陷的濒死的俘虏。德国上校抓起一个装混合燃液的瓶子用力掷向关俘虏的铁栅栏。只听“啪”地一声,燃烧瓶爆裂,火焰腾起。流淌的烈焰倾刻间吞没了俘虏。德拉琴科痛苦地闭上唯一一只完好的左眼。他不忍心目睹这残酷的场面。
　　德拉琴科明白等待他的是什么,但第二天依然拒绝在合同文件上签字。老羞成怒的德国人开始对他施暴。他被打得几次昏死过去。幸运的是,德拉琴科所受的折磨时间不长,他利用机会逃跑成功。
　　命运使德拉琴科有了重新飞上天空的机会。但他面临的第一个难题是如何尽快返回部队。到附近的空军团报到吧,人生地不熟,而且还要经受没完没了的审查;而自己原先的飞行团驻地远在千里,加之身体尚未复原。凑巧,德拉琴科遇到了他在坦波夫航校的同学彼得罗夫。
　　寒喧之后,彼得罗夫告诉他:“我明天转场飞行到你们团。我可以带上你,我正好缺一个空中射手。”第二天,彼得罗夫驾机飞往克拉斯诺格勒,经团长允许带上了德拉琴科。
　　团里的飞行员们热烈欢迎战友归来。他们原都以为德拉琴科必死无疑。团长在送他去军医院时说:“你快把伤养好。我们飞行员不够,现在强击机飞行员贵如黄金”。
　　德拉琴科被送到莫斯科外伤与整形研究所。该所的斯维尔德洛夫教授为德拉琴科清除眼底,切除泪囊,精心安了一只假眼。教授安慰他说,现在两只眼睛一模一样。德拉琴科对镜子一看,果然很好,只是右眼睑稍低:“没关系,又不是去拍电影。”
　　现在最关键的一关是医疗委员会的鉴定。德拉琴科知道还没有过一只眼的飞行员。他忐忑不安地等待最后判决。鉴定送来了,在意料之中。“您不能再继续飞行”�德拉琴科急了:“怎么会这样?视力表我从第一行到最来一行全都读出,您搞错了,教授!”教授也很激动。他拿来著名的亚历山大・维什涅夫斯基的的小册子。“看,这里是怎么说的。”德拉琴科一看,上面写着:“一只眼的飞行员在降落时很难判断与地面的距离,因为他失去了所谓的‘深远视觉’。”德拉琴科无话可说了。他拿出最后一张王牌――利用他和教授的关系。他恳求教授为他开一张介绍信,信上要这样写:德拉琴科回原部队继续服役。教授最终满足了他的要求。
　　归心似箭的德拉琴科马上飞奔火车站。在火车上,他遇见了他所在空军师里的工程师科萨列夫。后者见到德拉琴科特别高兴,因为他口袋里有一张飞机调拨单。他正发愁怎样才能把这几架新型飞机弄回师里,因为到处都缺少飞行员。“德拉琴科,你来得正好,帮我把飞机开回去”,他边拥抱德拉琴科边说:“我们早一点下车,然后你开伊尔……”德拉琴科想起医生的警告,委婉拒绝了。他说好久没有飞行了,必须先进行试飞。
　　德拉琴科向近卫第140强击飞行团团长报到。团长对他的归队表示欢迎,对他的身体状况没有丝毫怀疑。
　　德拉琴科在团里只向他最好的朋友基尔托克讲过自己只剩一只眼的情况。他请求给基尔托克当僚机,后者同意了。后来德拉琴科对另一个飞行员普什金也透露过自己的不幸。普什金劝他不要再飞行。但看到德拉琴科非飞不可的决心,朋友们心软了,私下里为他组织飞行练习。
　　德拉琴科归队后的第1次战斗起飞是在1943年秋。由于天气不好,团里的飞机都停在机场没有出动,但侦察必须进行。团长派阿列赫诺维奇和德拉琴科双机起飞侦察。
　　关于这次战斗德拉琴科回忆说:“我们沿着通向乌曼的铁路超低空飞行,仔细搜索每一处小树林,每一条道路,每一条沟壑。我发现在铁路路基上停着两辆平板车,车上垒着麻袋工事,高射炮管指向天空。我正想仔细看看他们在干什么,耳机中响起阿列赫诺维奇的声音:‘看,他们在锯枕木’�那是一种特种犁,专门用来破坏铁路。我们降低高度。高射炮开火了。从伊尔飞机射出的炮火直接命中平板车。车体爆炸了,黑色的车轮四散开来。为保险起见,我们对它进行了第2次俯冲。”伊尔机的飞行员们继续侦察。在返航途中他们遇到6架德国Me-109歼击机的伏击。两架伊尔飞机的射手同时向一架“梅塞尔”开火。敌机被击中了,它拖着长长的火舌向下坠去。
　　由于力量悬殊,德国飞行员们很快抓住苏方长机的弱点猛攻,阿列赫诺维奇的飞机立刻笼罩在烟火之中。
　　德拉琴科回忆说:“我看到下方有两个蘑菇状的降落伞在飘落,那是阿列赫诺维奇和射手阿加尔科夫。”
　　“这时的法西斯飞机似乎已顾不上跳伞的苏联飞行员。他们和苏联歼击机进行了激烈的空战。跳伞的飞行员降落在敌占区。应当想办法援救战友。我边观察地面情况边降低高度,50米,30米,10米……飞机接触到地面,机轮陷入柔软的草地中,险些倒立倾覆。阿列赫诺维奇两人向飞机跑来,边跑边向后开枪。他们从两边跳上机翼,爬进后舱。这时草地的另一端追赶来的德国步兵已经不远了,子弹射在机身上啪啪响。我松开刹车,把油门开到最大。马达轰鸣起来,伊尔机缓缓向前滑行,越来越快。当我感到它已经离开地面时,肩上象是卸下一副千斤重担。”
　　1944年6月26日,在罗马尼亚雅西市近郊的一次侦察中,德拉琴科炸毁了德军一列军列,后来又击落一架敌机。稍后他和阿列赫诺维奇双机配合在一次侦察中立功。1944年11月,德拉琴科荣获一级光荣勋章。这年秋天,乌克兰第1方面军第2空军集团军的12名最优秀的飞行员被授予苏联英雄称号。其中就有第8近卫强击航空兵师第140近卫强击飞行团的一级飞行员德拉琴科少尉。
　　最勇敢、最有经验的飞行员竟然是独眼,这件事在团里除了德拉琴科的朋友们之外,知情者还有一位对飞行员特好的团参谋长斯帕尚斯基少校。一些人只是在猜测,并未公开谈论。1944年秋,关于德拉琴科的病况传到了团长涅斯捷连科少校耳中,但团长不为所动。后来才知道,团长有他自己的考虑:这种事只要一报给师和军里,德拉琴科马上就会被解职除名,而且团长本人还要挨批:“为什么不报告�”也许,德拉琴科只要不大意,就能平安无事地捱到战争结束。
　　1945年春季的一天,德拉琴科从科特布斯市上空侦察返航归来。在指挥所向团长汇报完侦察结果后,回到飞行员休息的小屋。当德拉琴科正在用毛巾揩脸时,突然看见大队长戈尔琴吃惊地望着他后退,象见了怪物一样。德拉琴科马上明白自己出错了。原来他在擦脸时不小心把假眼珠移转了180度,结果右眼全成了眼白。德拉琴科赶紧调正眼珠,但为时已晚。
　　团卫生队的医生闻讯赶来,检查之后,给团长写了一份正式报告。团长涅斯捷连科没办法,只好把“事故”用电话向军长里亚扎诺夫汇报。“你的这个大名鼎鼎的飞行员竟是一只眼�”军长发火了:“明天不准他起飞,早晨我们再决定怎么处理他。”
　　第二天天一亮,团的机场上降落了一架飞机,飞机上是由军里最优秀的飞行员组成的评审委员会。稍后,军长本人也飞来了。一见面,军长就关心地对德拉琴科说:“小伙子,着急了吧�没关系,你能把持住。”
　　军里决定先检验德拉琴科的飞行技术,然后再听医生们的意见。
　　德拉琴科跨进驾驶舱,射击员的座位上坐着师长。德拉琴科竭力使自己镇定,使出浑身解数:左盘旋,右盘旋,战斗转弯,大角度俯冲,然后重新拉起……最后是着陆。
　　德拉琴科向军长报告飞行结束,然后按传统补充一句:“请下评语�” “什么评语�”里亚扎诺夫将军掩饰不住高兴的神情,“如果我的飞行员们都能这样飞,还有什么说的�”军长的支持成为德拉琴科战斗生活新阶段的起点。现在,他再用不着为自己的假眼提心吊胆――夜间偷偷地摘下来用手帕包好藏到枕头下。他全身心地投入战斗。
　　德拉琴科战争期间的战绩骄人,他共完成战斗起飞178次,获取过最重要的侦察情报;战斗中击毁德军坦克、装甲车、火炮、高射炮、汽车100辆;击毁停在敌人机场上的敌机9架,空中击落敌机9架,空战24次。德拉琴科是二战中唯一一位失去眼睛又重驾战机并取得优异战绩的苏联飞行员。 捷 飞编译自俄“红星报”
　　责任编辑:晓 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