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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西山徐氏家园【徐氏家园里的雪人】

发布时间:2019-04-01 04:04:21 影响了:

  一  上午,跟文联主席说,我到家乡徐家村办点事,需要两三天,他居然同意了。吃过午饭,我跟单萌说,我要去徐家村看雪。单萌说,看雪?借口吧你,八成是想分钱。要落雪是气象台说的,天上也着力蓄势,毛茸茸的,仿佛盖上一层棉絮。从柴火间拖出摩托车,给老妈打电话。我们三口住西门,老妈住东门。我说老妈,我要去徐家村,有什么带给我爸吗?老妈说,要落雪了,暖水袋给带去吧——你去徐家村干什么,该不是去徐氏家园分钱吧?我笑道,分什么钱,看雪,看看老爸——暖水袋就不要带了,徐氏家园到处都有空调。我关了手机,骑着摩托车走出县城西门。
  一路上朔风怒号,这回可真要下雪了。进入二十一世纪,地球迅速变暖,在我们江南雪花可是凤毛麟角。有些年头偶尔下了些,县城却怎么也积不成,尚未落地就化成了雨。雪比鸭子敏感,冷暖自知。家乡徐家村藏在大山里面。大山仁慈多了,不忍心让雪花昙花一现。从小我就喜欢雪花,出生还不到六个月,就爱雪花飘飘的情景。这是老妈说的。老妈说当时家乡徐家村落了场大雪,不屈不挠飘了七天七夜,她抱着我站在阶沿头屋檐下看雪,一回屋我便哭闹,结果就看了七天。妻子、老妈她们自然知道我的喜好,去看雪不会怀疑,去分钱不过玩笑而已。
  当然,说分钱也不是毫无来由的。大约五六年了,在我们家乡这一带一些富人操办白事给送丧的人分钱,少者每人分五十,多者分两三百。徐氏家园主人徐其耿自知余日无多,便想这钱提前给分了,让他自己来分。他说,死了死了一了百了,来不来送丧有什么关系,还是提早给分了。几天前,老爸从徐氏家园打回电话提过此事。我去徐家村,自家老屋倒塌了,必定寄宿于徐氏家园。
  其实,去徐家村我不是分钱,也不全是看雪,还为了别的一些事情。
  我骑着摩托车跑了二十里公路到了岩江乡政府所在地,拐上通向家乡的水泥路。家乡徐家村是我们这一带最大的村庄,人气鼎盛的年头有两千多人口,村子地形犹如一柄豁了一角的倒撑雨伞,徐氏家园则庄重地坐落在这柄破伞中央。进村的水泥路就是沿着“豁了一角”那地段绕进来的,一直绕到了徐氏家园大门口。
  那门楼是一座重檐牌楼式门楼。上头厚重的红木门额上镌刻着“徐氏家园”四个斗大鎏金大字;两边暗红色的石柱上有副对联,左为“蓄德永千年积厚流光甲第更新恢东海祖德”,右为“书声绳万卷蜚英腾茂文明重启振徐氏家风”。石柱前方,各蹲一大石狮子。整个格局看起来高大威武,气势非凡,透着富贵气。
  老爸已在门楼下迎候了。也许老妈给他打了电话。
  老爸模样儿长得有点好笑,额窄腮大,眉淡耳长,看起来像一只葫芦。这会儿,他穿一袭青色斜襟长袍,戴一顶灰色圆形毛绒无檐帽,样子更加滑稽,我差点笑出来。但他非常严肃,非常严肃地带我停好摩托车,非常严肃地带我向“晓日楼”走去,中规中矩,默不作声,仿佛旧时衙门一个官差,一副履行公事做派——住进“晓日楼”一个房间后,他开口说话时才松动僵硬的脸面。
  老爸说,你其耿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说,从北京的医院回来,本来就是等死的。
  老爸说,看来真要下雪了,也许雪花为你其耿叔送行呢。
  我们当地有这样的说法。人之将死前夕,要是飘起雪花是相当吉利的。这是此人将亡之事惊动了天庭,天庭慨然划拨一些白白的雪花散落人间以致哀。这种说法显然很有些迷信色彩。我咧了咧嘴,不吭声。
  徐氏家园是一个仿古建筑群。
  晓日楼对面是紫霞宅,它们之间偌大地坪上的花草树木、假山奇石、鱼池喷泉、屏风游廊等一应景观,现代气息里头蕴含着古意,颇有蓊蔚洇润之气。地坪上空高高的架着两座天桥,将它们接连在了一起。地坪后面,中间那座圆形尖顶仿欧建筑叫孝悌堂,供奉祖宗牌位;孝悌堂前左边是行善亭,前右边是积德阁,皆廊檐高耸,雕梁画栋,形状相仿佛。地坪前向两边各有一座四层楼房,即稼穑轩和耕耘屋。再前头则是高大威武的门楼了。
  徐氏家园主人徐其耿住在紫霞宅。
  走在天桥上,老爸说,这里说话有规矩的,你不要随便开口。紫霞宅路廊那一头隐隐约约传来古筝声。老爸说,太太抚琴,老爷子喜欢听琴。我“哈”了一声,没说话。在徐氏家园是仿老式称谓的,像早年的等级森严、钟鸣鼎食人家。那太太叫梦雪,是徐其耿的续弦,发妻早已过世了;老爷则是徐其耿。我们走进房间,梦雪太太便站起来离开古筝。我没有看她,目光放在徐其耿的床上。那床上盖着一条棕黄色毛毯,毛毯上是鹅黄色图案,不知是狮子还是老虎。老爸前头探去,挨近了床边,欠了欠身,弱弱地说,老爷子,阿军来看望您了。梦雪太太把他扶将起来。他原本额阔腮窄,由于病魔的蹂躏,脑门色斑点点,两腮愈加深陷,嘴唇苍白干涩,那颗脑袋如同一只畸形而病态的倒立葫芦。他嘴角咧了一下,向我颔首示意,然后拿起右手,敲一下脖颈,又敲一下腹部。大约是告诉我发病的部位。他的手力似乎还不错的,在自己身上敲了两下,便拿过床头柜上的笔和纸,写下八个字: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然后将笔一掷,往后靠了过去。梦雪太太给他掖好毛毯。毛毯下面传出“唉”的一声叹息。
  我退出房间之前,向梦雪太太谨慎地咧了下嘴,意思是想看看她的古筝和古筝曲。那是一台碧泉古筝,一旁有本名曲,方才弹奏的是新加坡的《愿君心记取》。徐其耿的卧室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除了空间巨大、那台古朴雅致的古筝,还有两个匾额,一个写着“紫气东来” ,一个写着“霞光普照”。这些我在脑里记下了,或许会用到的。
  走出徐其耿房间,在路廊上迎面碰上了徐乃夫。
  老爸说,这是乃夫。徐乃夫从国外回来,我不认识他,只见过照片。我们握了握手,寒暄了几句,便在路廊上错了过去。
  苍穹愈发压下来了,徐氏家园被灰濛濛的天空映衬得虚白,落雪的意思更见其浓了。我巴望落雪,不单是喜欢落雪的日子,还因为我跟妻子、老妈、老爸他们说过,来徐家村的目的就是看雪。要是没有落雪,在徐氏家园住下来就毫无道理了。
  横过天桥,我回到晓日楼房间。
  电脑是我自己带上来的,“微星”牌笔记本电脑,尺寸适度,便于携带。我在电脑里打上几组文字:碧泉古筝,《愿君心记取》,紫气东来,霞光普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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