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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评家的胸襟应该是宽广的】 胸襟宽广

发布时间:2018-12-25 04:01:39 影响了:

   批评批评,固然有价值判断的意思,然而,更重要的是,批评也是一种创造,它需要用心感受,用智慧去了解――失去了心、智慧和创造力,才是批评枯竭的原因。许多人以为,今日批评面临的主要问题,是缺乏锋芒和批判的品格,其实这只是事情的一个方面。批评家除了扮演“作家各种错误的发现者和收集人”(斯威夫特语)这一角色之外,它理应还有更高的写作理想。除了发现作家的错误,批评家可能更需要在作品中寻美――“寻美的批评”同样令人尊敬。
  在这方面,李健吾的批评写作堪称典范。我在他的批评实践中,看到了一种雍容的话语风度:他的语言是温润的,他的感觉是细致而艺术的。他认为,批评本身“也是一种艺术”,而最好的批评是既不溢美,也不苛责,“不诽谤,不攻讦,不应征”(《咀华二集・跋》);维护批评尊严,不以贬低写作者的地位为代价。李健吾要年轻人都记住考勒几的忠告:“就其缺点来评判任何事物都是不明智的,首先的努力应是去发现事物的优点。”(《咀华集・跋》)――“去发现事物的优点”,即为寻美的批评,这样的批评实践,无论对于救治一种文学的困局,还是对于尊重一种写作、维护一种批评的尊严,都更有建设性的意义。
  溢美成了当代文学批评的通病,个中的原因,既有世情方面的无奈,也有批评家个人的人格局限。但是,如同过度的溢美是一种批评的失职,过度的苛责同样是一条危险的批评道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是越发地觉出了李健吾所说的取谦逊和对话的批评态度,是多么地可贵。因着谦逊,你会变得宽广;因着对话,你在作品中会看到更多敞开的门。钱穆生前对鲁迅和周作人两兄弟的文学成就都评价很高,但他也指出,鲁迅后期,“卷入政治漩涡以后,他的文字更变得尖刻泼辣了。实在已离弃了文学上‘文德敬恕’的美德”(《中国文学论丛》)。钱穆在这里用了一个词,“文德敬恕”(这个词,出自清代著名学者章学诚的著作),它说的是为文最重要的态度理应为敬与恕――谁都知道,这是很高的境界。虽不能至,然我心向往之。只是,如今的舆论和文学情势,似乎不断地在要求批评家成为战士,成为勇敢的人,似乎惟有批判和战斗,才能体现一个批评家的价值。很清楚,这是公众对一种批评现状普遍表示失望之后的吁求,可以理解。可作为批评者,我们自己怎么看?当我们在发力批判的时候,是不是也得想一想何为谦逊?当我们以勇士面目示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该意识到和作家对话的必要性?一旦自己以为真理在握,会不会因为缺乏敬畏和宽恕,而使自己变得狭窄、变得斤斤计较?
  “文德敬恕”的传统,我想,同样是适合当代、适合文学批评的。而在读到“文德敬恕”一词之前,我曾经在《此时的事物》一书的“自序”中如此描述自己当前的写作心情:
  我是越发地觉得人的生命是值得同情和饶恕的。因为对人类的生命有了这一层了解,我的文字就多了些宽容和同情,有些人觉得,这样一来,锋芒就少了,可这也是心境的真实变化,合乎情理。诚如一个哲人所说,当你看到人类的生命是可悲悯,可同情的,你对人的过错,口里即便责备,心里责备的意思也很少。他所犯的毛病,我也容易有。平心说,我仅是幸免而已。因此,我从来是推崇悔悟、自新的精神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省察和觉悟呢?人本来如此啊。
  说了这段话不久,我于一个偶然的机会,在《羊城晚报》上看到了李敬泽的一个访谈。当李敬泽被问到当代批评界是否“缺乏应有的真诚的批评之声,而多半是些褒扬与捧杀”、批评家是否已经“堕落”时,他的回答令人深思:
  我想我们正在发展一种破坏性的文化逻辑,好像表现我们的“真诚”的惟一途径就是去毁坏,骂你是真诚的,夸你肯定是不真诚的,这种逻辑是不是有问题?伟大的批评家总是有力地求证、阐发和肯定了一些东西,在他的周围站起一批巨人,可是我们现在对批评家的想像是,最好他的周围尸横遍野……批评家应该看出我们这个时代想像和写作中的才华和创造,阐扬和保存那些扩展了我们的精神空间和表达空间的珍贵因素,简单地说,就是帮助真正的好东西被充分地意识到,帮助它们留存下去。所以,批评家可能需要谦卑一点――不是对作家谦卑,而是对才华和创造采取谦卑的欣赏的态度。郎朗的钢琴弹得好,你只好对此谦卑,但如果按我们这里的逻辑,你只有冲他叫倒好才算本事才算“真诚”,这叫什么?这就是野蛮。
  这是我所看到的极为清醒、睿智的批评家言辞之一。确实,当我们在哀叹一种批评的沦落的同时,是否也要反思“一种破坏性的文化逻辑”是如何在这个时代大行其道的?当我们开始反思、悔悟,也许会猛然觉得,我们固有的观念里,其实忽视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伟大的批评家总是有力地求证、阐发和肯定了一些东西,在他的周围站起一批巨人,可是我们现在对批评家的想像是,最好他的周围尸横遍野”;我们也许会想到,批评家除了“批评、指责乃至骂人”之外,还有一种不可推卸的职责――“看出我们这个时代想像和写作中的才华和创造,阐扬和保存那些扩展了我们的精神空间和表达空间的珍贵因素”。有了这种基本认识,才能意识到李敬泽所说的“谦卑”,是多么难得的一种自我认识,因为惟有谦卑能够叫我们珍视才华和创造,从而避免使自己站在谦卑的反面――野蛮。
  我渴望把自己从一种批评的困局里拯救出来。批评家的胸襟应该是宽广的、仁慈的,此外,他在自己的批评实践中还应充分展现他的智慧、创造精神以及对人心的洞察力――我相信,这是批评写作的一个更大的难度,它关乎批评精神的重建。由是观之,批评的贫乏,许多时候并非因为批评家缺乏道德的勇气,而恰恰在于缺乏批评的专业精神。
  何谓批评的专业精神?过去大家习惯把它定义为一种学术积累,或者对文学作品作理论上阐发的能力,现在看来,这样的界定未免过于狭窄。如果我们承认批评是一种独立的写作,那就意味着,独立的见解、智慧的表达和对语言的创造性使用,比任何一种批评的理论规范都显得重要。我看到了太多的批评,在对作品进行僵死的解释,并发表毫无智慧的说教,这使得我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丧失了对大多数批评文字的敬意。相反,我却常常在一些非文学批评专业的学者那里,读到精彩的文学见解,比如,哲学家牟宗三评《红楼梦》和《水浒传》、国学大师钱穆评中国的散文和诗歌,还有当代学者朱学勤评王朔的小说,等等,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只是偶尔涉足文学批评,但他们理解文学的能力,却不亚于任何的文学批评大家。
  这就进一步证实了我对批评的设想:它并非仅是一种学术方法或理论能力,更重要的是,批评者要有一种卓越的精神视力,以洞见文学世界中的人心秘密――文学发乎人心,也以解释人心的秘密为旨归,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先贤们才说,学写作与学做人在精神底子上是一致的;而惟有创造出了通往人心的径直大道的文字,才是直抵根本的写作、直抵根本的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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