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之挽歌】混子的挽歌

　　5月，深圳山地救援队搜救中队队长凉树，基于网络组织野外生存训练活动。该队在粤北滑水山区误食有毒野菜，三名队员中毒，凉树不幸遇难。据现场记录，事后推断最大可能性是把有毒野芹菜当成了无毒可食的水芹菜食用。
　　就具体“野外生存”、“野菜采集”事件讲：这个致命性错误，在训练流程、应急预案上就有缺失。一是野菜识别，本身是认知经验积累，大自然各类野菜品种多，肯定存在识别出错的可能，所以对食用野菜易混淆、易出现的风险，要有一个素材库―但凉树似乎没考虑或太自信。二是针对每种野食可能导致的中毒，要有提前应急预案：如化毒药品、应急通信等。这两点，这次事件基本未有考虑。
　　野外生存话题，听起来很酷很时尚。但国内户外运动领域，在此方面有专业培训训练经验的，几乎未听说过。倒是山区，山民时常采集野菜、蘑菇等，他们的经验对比城市生活的驴友，概率上肯定要靠谱很多。国外有些电视媒体，做一些野外生存的show，表演者本身经验丰富、应急团队也有科学指导和应急救援的准备。
　　凉树遇难事件，显现一个对所有野外活动者都通用的逻辑：从事有风险的活动前，须对具体内容有提前分析，如可能遇到徒手攀大石头、溯溪遇到变天有洪水、要吃野菜会碰到有毒植物……有什么可能的具体失误、万一失误怎么办？参与活动前，在知识、信息、应对措施上，要有一个完整体系去准备，不能走到哪算哪。人都有疏忽大意时，但疏忽大意的“下阈值”不能太低。从事具备风险的户外活动，在活动计划、组织、应对上，要强调严谨。国内户外运动的历史短，欧美显然还在引领潮流。当新玩法出现在国人视野中，人们看到的是其表达形式的光鲜、有趣、时尚，心理上对其潜藏风险多不以为意或心态懵然认知不足。所以国内户外界常现一些事故，其客观、技术原因都太低级。西方今天也常有各类事故，也有低级事故。只是相对来讲，低级失误比例很小。从宏观角度而言，中国人在十几年参与历史中，要学会西方上百年积累的理念、器材、技术、经验，学费肯定是要交的。
　　国内有这样的现象：一些参与户外时间长的老驴，往往成为过于乐观的“经验主义者”，胆子反倒大了，参与活动不严谨。而另一些“低调”的“老家伙”，相对保守、严谨或“胆小”，他们则潜入海底，退出户外运动或只组织亲友活动。
　　公共型参与活动，往往多为新人及一些过于乐观的老驴带队，团队构成临时拼凑很不严谨。也就是：国内公共性规范组织、严谨的户外运动传播，这几年来倒有点停滞不前。网络信息有进步，但活动组织实践，多为商业俱乐部低成本、低质量、低技术带队。网络型、公共型、AA制的这类队伍，往往是低技术含量、热闹型、自我探索型。理念严谨、技术经验丰富者，更多缩在自己的小范围活动。
　　所以，一些媒体对凉树事件有这样的反思：“占用大量公共资源而被营救出来的驴友应该承担何种责任？能否设立监管机制进行风险规避？” 这一问题是舍本逐末。问题本身没错―但它不是一个孤立的问题，单独提出来并不恰当。的确，“目前迫切地需要建立起一个较完善的社会救援体系。”但目前，中国户外社群，需要的是一个完善的培训、组织、公共传播的“社会组织体系”。专业协会、培训训练机构、官方组织、俱乐部、技术标准机构、救援系统等等，各类户外公共社团应繁荣互动，这样一个积极主动、有活力的“户外人群社会”，是所有人都需要的。
　　
　　户外犀牛曰
　　大自然运动必然有各种风险，可能出现各种意外。但这次意外，发生在经验丰富的凉树身上，实在不应该。其体力、技术与经验，比照很多人颇为专业。其为人诚朴、人缘好，大家对他的离世感到遗憾和伤心，对比他自身的“救援中队队长”身份，甚至几乎无人忍心批评他犯下的低级致命性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