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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种物质能够直接穿透地球_穿透生命的物质

发布时间:2019-01-27 03:55:35 影响了:

  石头      用了多少石头,多少血,多少铁   用了多少火,我才被制造好   ――(希腊)奥・埃利蒂斯   石头这玩意儿,还用得着我在此饶舌么?
  然而我要说的不止是石头,还有一个叫石头的人。对,他是个进城务工的农民,是我们在建筑工地和垃圾堆边上经常看见的那种人。现在他在中诚广场的建筑工地,负责看守一台混凝土搅拌机。当然不是像个白痴似的看着,他得不停地往里边喂料,水泥,沙子,石头。
  他显得非常疲倦。后来人们知道,老板为了赶工期,他已经连续两天两夜加班了。他眼皮通红,脸也可能两天两夜没洗过了,逐渐积满了尘垢,像死灰一样的颜色了。而那个搅拌机却像一只永远也喂不饱的贪婪怪兽,轮回似的,辗转反侧,你填进去多少东西,它都能嚼碎,熔化,搅拌成黏稠的糊状物,吐出来时,像灼热的岩浆一样。这个叫石头的小伙子,每次往里边倒水泥、沙子和石头时,身体就会和这怪兽挨近,甚至有好几次,差不多已经靠在一起了。这是很危险的,他应该知道,可他实在太累了。如果不凭借另外一种力量,他已经无法把一袋水泥或一袋更重的沙石举起来。他摇摇晃晃,累得就像随时都会倒下来。石头很响地打在搅拌机粗糙的内壁上,那是一些坚硬的,棱角锋利的石头,但就是再坚硬,慢慢的也会磨成很小的石子儿。
  这个叫石头的小伙子,除了往里喂料,还要拿一根棍子在里边搅动。不过,这时他很小心地保持了一段距离,那棍子在他手里震颤得很厉害,他不得不小心一点。他拼命搅动,他那样子就像埃利蒂斯的一个比喻,他在搅动――这地狱般的淤泥。但他也会时不时地仰起头来看,这幢大楼已经越来越高了,它将成为这座城市的一座标志性建筑,它的巨幅照片早已提前高悬在最醒目的地方,豪华的天蓝色幕墙玻璃,超然脱俗的典雅而神圣的造型,它正在接近甚至在超越一个现代化大都市的最高审美境界,就像它在广告词里描述的那样:现代人灵魂的栖居地,温馨而宁静的人间天堂。天堂和灵魂,这样的境界是一个农民工很难懂得的,这个叫石头的小伙子,只是想看一看它还有多久才能封顶。他手上的血泡,浑身的酸痛,还有那像积压了一生一世的疲倦,都急于找到一种解脱的方式。
  而该发生的事,是必然要发生的。尽管它总是以某种不祥的意外方式出现,但命运似乎早就知道。让我们预测一下,这个叫石头的小伙子,至少会有如下几种方式遭遇命运的伏击:一头栽进搅拌机里,他的血和骨肉很快就会搅拌成混凝土的一部分;一下子被高速运转的搅拌机击倒,这样的奋力一击,也足以把他短暂的一生击碎。但命运对他格外恩赐,击中他的只是一粒很小的石子儿。开始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他还在继续往搅拌机里倒水泥,沙子,石头。慢慢的,他才感觉到了一只眼睛变得黑糊糊的了,而脸的一侧似乎有黏稠的液体缓慢地流过。他在脸上摸了摸,摸到一手黑糊糊的东西。他用剩下的一只眼睛愣愣地看着这奇怪的液体,而另一只眼睛却充满了阴翳。
  这个叫石头的小伙子显然还不知道,他的一生,都将要以一只眼睛来打量这个世界了。
  我听说这件事后,查了一下词典:
  [石头]石。是由多种矿物集合而成的、构成地壳的坚硬物质。
  
  玻璃
  
  [玻璃]一种质地硬而脆的透明物体。
  有一个时常搞点恶作剧的电视台,请来了两个农民工,让他们抬着一块很大的玻璃,穿过一条热闹的大街。拥挤的人群一看见有人抬着玻璃过来了,老远就慌慌张张地闪避开。接下来的事情做得非常隐蔽,策划者让两个农民工放下玻璃,继续以一种抬着玻璃的姿势行走。这次不光那些路人仍在闪避,更奇怪的是,这两个农民工明知道自己并没抬玻璃,可他俩似乎比抬着玻璃更累。两个人的身体倾斜得越来越厉害,仿佛已经不堪重负,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这一切都被躲在一边暗拍的记者忠实地记录下来了,那个深藏不露的策划者也从一棵树后面走出来,轻声说,好,把玻璃放下吧。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可他竟然也忘了,这两个农民工手里根本就没有抬着玻璃。当两个农民工把那块根本不存在的玻璃小心翼翼地放下后,这个策划者早已没有先前的高兴劲儿,他突然变得非常感动,由衷地说,你们表演得太真实了。而那两个可怜的农民工,已经累得直喘粗气儿了。看那样子,一点也没觉得刚才是表演。
  我在电视里看到了这个恶作剧。一开始我也觉得这是件十分可笑的事,渐渐的,我就暗自惊奇甚至感到异常神秘了。直到今天,我觉得这其间仍有许多无法解释的东西,我觉得玻璃不仅是一种质地硬而脆的透明物质,它有致幻作用,它的存在更接近感觉深处的一种幻象。那种过于透明的玻璃,常让我冲动而茫然,我已经数十次撞在这样的玻璃门上,它如此完美,几乎消除了任何存在的痕迹。我这样一次次对玻璃的碰撞,除了我的近视,是否还隐含着某种不为我所知的冲动?
  入夜,在街道一旁洒下的浓重阴影里,我时常看见一群喝醉了酒的民工和另一群喝醉了酒的民工抡着酒瓶厮打斗殴,大多是两个省之间发生的战斗,湖南打湖北,江西打安徽,四川打贵州……没有任何原因,唯一的原因是大家都喝醉了,心里都憋得慌,一样的心情,一样的苦水,一样的武器,而流血是最好的发泄方式。最残忍的是把酒瓶摔成半截,光滑的玻璃一下就变得犬牙交错了,像是无数把匕首,捅一下,让你十几个伤口同时出血,让你忍受十几倍的疼痛。但我知道,这种制造酒瓶的玻璃,已经不是那种单纯透明的玻璃,它的成份很复杂,充满了杂质,而现在,又沾满了人体骨骼的碎片和血肉。
  我还看见过一个吃玻璃的人。他坐在区庄立交桥下,一边招徕人们来买他治跌打损伤的草药,一边啃一块玻璃。然而,他的这种江湖骗术被一个城管人员戳穿了。那是真正的戳穿。他搞来了一块真正的玻璃,逼着这个江湖骗子吃进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江湖骗子硬着头皮咬下一块玻璃,使劲嚼,咯嚓咯嚓响。可他怎么也咽不下去,脖子一伸一伸,噎得脸变成了猪肝色。那城管队员笑着问,你不是挺有能耐嘛。怎么咽不下去了?你要能咽下去,我就让你继续在这里卖你的草药,要不,你就老老实实承认你是个骗子,把骗人家的钱还给人家,跟我走。那江湖骗子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然后张开嘴,那块玻璃还真给咽进去了。他摸了一下脖子,似乎马上就要笑了,可他却突然往地上一倒,疼得满地翻滚起来,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来时,他的两腿突然蹬直了,浑身僵硬了。那一刻我也感受到了被锐利之物戳穿了肺腑的疼痛,直到今天,一遇气候变化就会隐隐作痛。
  我有轻度恐高症。我的恐高症也与玻璃有关。那些有着巨大落地玻璃窗户的高楼,总让我感到室内室外难以分辨。我想象自己可能在梦游中从这玻璃窗户里走出去,而落在窗外的身体却迟迟不能到达地面。还有那些像玻璃盒子一样的电梯和高空缆车,它们在阳光里晶莹剔透,坐在里面视野格外清晰与明亮,然而我根本不敢抬头看。我低着头,紧闭双眼,或拿着一本书一张报纸装模作样地看,用以遮挡视线,掩饰我的恐惧。我不知怎么这样害怕生活在一个过于透明的世界里,我需要遮蔽,甚至像渴望光明一样向往阴暗,我希望自己的生活至少有一部分隐藏在阴影里。
  对于那些在高空作业的人,那些背后吊着一根绳子像蜘蛛一样擦洗幕墙玻璃的人,那些一块一块地往天空砌着砖头的建筑工人,那些在空中的楼台上安装和维修空调的人,我总是充满了敬意,又总是担心他会突然坠落下来。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每隔不久就会有人从高空坠落下来,很快又会变得像很久以前的事情。最近,有个女工在给一家宾馆擦洗落地玻璃窗时,不知怎么翻到了窗外。这是极少见的。因为她不是在擦外墙的玻璃,而是擦房间里的玻璃。这让人们众说纷纭,而这家宾馆的主管说,她根本就不是失足掉下去的,而是故意跳下去的,为的是敲诈一笔钱。一个进城务工的乡下妇女,她死了,然而她的人格开始受到了这座城市的质疑。如果她真的是自己跳下去的,这家宾馆就可以不负任何责任,如果她投了意外伤害险,保险公司也不会理赔。没有人会对一个女工不怀好意的自杀负责。
  但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她可能是把玻璃窗推开了却忘了关上,以为那里还有一块玻璃,便扑上去用力擦拭。她一下扑空了。我回想起几年前在电视里看过的那个恶作剧,对于一块过于透明的玻璃,产生任何幻觉都不奇怪。
  (选自《中华散文》2006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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