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大兴安岭的歌曲 大兴安岭我的家
温馨的“七间房”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后期,娘带着我和哥,在一年中最冷的季节,从河北南皮老家千里迢迢赶往北国边陲大兴安岭——爸在大兴安岭林区当伐木工。 清晨七时许,火车“吭哧”“吭哧”地吐着白气,缓缓地停靠在一个简陋的小车站。站牌上写着“原林-爱林-库都尔”。
车门刚打开,一股寒流袭来,娘仨打了个寒战,娘随即喊道:“志轩,快下去!快点,快点,就停一分钟!”
哥急忙从车门跳下,摔在厚厚的积雪上:“娘,小心啊!离地很高呢!”
“接住英子,接住英子!”娘举着我大声喊。
哥极力伸出双手,根本够不着。
顷刻间,娘抱着我连同行李一起滚落在地。
“呜——!”火车启动了。
“哧——!”一阵气浪。
娘惊恐地拉着我们一退再退。
“这是嘛地方呀?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娘紧张了,左顾右盼。
“哥,你看这木头堆得像座山!”我兴奋地说。
“是啊,真多呀!”哥看着左边堆积如山的木材。
“志轩,帽子带系上!英子,手揣兜里!真冷啊!”娘冻得哆哆嗦嗦。
一丝风都没有,却出奇的冷。
简陋的储木场办公室:几块木板搭了张床,床上摊着皱巴巴的被褥;墙角两块木板一搭就是一张小饭桌,上面放着一盏煤油灯。
“我爸怎么还不来呀?信儿捎到了吗?”哥着急了。
“我也急啊,老在这儿也不是回事啊!”娘皱着眉头。
门突然开了,一股阴森的白气裹挟着一阵寒流,似乎滚进来一个大雪球。
娘仨一怔。
正诧异间,“雪球”摘下帽子,抹一把满脸的霜雪,脱掉光板皮袄。
娘大惊:“是你爸!怎么皮袄反着穿,帽上身上全是雪,像个雪球似的?!”
“英子,快过来,让爸亲亲!……给你钱!”爸扔给娘一个蓝包袱皮。
“我一会儿还得跟‘套子车’回山上,计件,耽误一天六七块呢!再说,完不成任务,拖全段后腿……明儿有人带你们去‘七间房’。缺嘛就去贸易局买。桦子先烧邻居的,以后再还他们。志轩,帮你娘收拾收拾。我得走了。”
“嘛时候再回来呀?”娘追到门口。
“过年吧!过年才会放几天假。现在是伐木的黄金季节,耽误不起呀!”爸头也不回,走了。
小型牧养场附近,一栋木刻楞房。
“孙嫂,进来吧!第四个门就是。”爸的工友陈叔带着我们进了黑黢黢的走廊。
“老刘婆子,老王婆子,都给我滚出来!来新邻居了!”
各家的门都推开了。
“一听就知道是陈麻子!踪下来干啥?”
“拉苞米面。哎呀妈呀!老刘婆子这脸擦得像猴子屁股!胭脂不要钱啊?”陈叔笑着往外走。
“找削(东北方言,意为“找打”)啊?”刘婶追上去一阵拳打脚踢。
“嘿嘿!打是亲骂是爱!再来两下!来呀,来呀!”陈叔边喊边往外跑。
“嫂子,关里来的吧?穿这么少!我先抱样子点火,暖和了才能收拾啊!”
“我去拿维达罗(水桶)、扫帚、抹布。”
“小子,跟婶去马圈抱干草!嫂子,你用包袱皮缝个大布袋——装上草铺床可软和了。”
邻居们分头行动去了。
娘转身打量小屋:靠火墙的一面,用木板搭成一面通铺,占去了房间的二分之一;另一面木板间壁的墙角,两块板搭成一张方桌;窗玻璃上结了厚厚的霜,屋子里光线很暗。这就是我们那时的家。
炉子里“噼啪噼啪”地燃起了火,尘土扫净了,桌子抹了,小屋变得暖暖和和、干干净净了。
“嫂子,这是大馇子,有沙子,多淘几遍,煮上吧!”
“嫂子,这是土豆,削了皮切丝、切片都可以,炒了吃。”
“嫂子,这是油盐酱醋、锅碗瓢盆,放这儿了。一会儿吃了饭睡会儿觉吧,我去抱条厚被,再拿几个枕头来!”
娘千恩万谢。这个家大伙儿帮着支起来了。
“志轩啊!咱来对喽!这里的天儿冷,可人心热乎呀!多好的邻居呀!”娘满脸高兴。
我渐渐地跟邻居们热络起来。
“英子,过婶儿这儿来吃吧!我炖了蘑菇。”
“英子,大娘这儿有糖。”
这天午后,我正在走廊玩,一位高挑的阿姨走过来。
“你是英子,我没说错吧?”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我笑。
“你是白雪公主吧?”
“哈哈,你见过白雪公主吗?”阿姨笑弯了腰,面颊上的一对小酒窝一跳一跳的。
“我见过,就是你!”
“英子,跟谁说话呀?”娘走出门。
“哎呀!这阿姨真漂亮!”
“嫂子,我是淑珍,就住你隔壁。早就听到英子的声音了,一直没空过来。今天忙完了,给孩子买了包糖,提前回来了。”淑珍阿姨把糖递给我。
“快谢谢阿姨!请阿姨进来坐!”
“不了,一会儿还要加班。我在林场当会计,这个季节最忙了,等有空再来坐。”
一连几天,大人下班的时候,我总在走廊转悠,希望能再看到“白雪公主”。
一周后的深夜,隔壁传来隐隐的抽泣声。娘犹豫了几次,还是不敢过去打扰。
第二天一早,哥上学了。这时,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一阵敲门声。
“淑珍,淑珍!开门呐!开门!”
“没动静?!怎么办?!撬门吧!”
“撬吧,再等要出事了!”
邻居们紧张地跑过来。
“淑珍,淑珍,给嫂子开门!”
一个男孩拿着撬棍跑过来。“咔嚓”一声,门被撬开了。
淑珍穿着整齐,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淑珍,你可别吓唬嫂子啊!快醒醒!”婶娘们带着哭腔。
李婶一眼看到墙角的***空瓶:“她吃药了!”
“快套马爬犁,快!”大家有些手忙脚乱了。
“淑珍,醒醒,醒醒!咱上医院,上医院!”
邻居们用棉被把淑珍阿姨裹起来,抬上了马爬犁。
两天后,邻居们抱着衣物,搀扶着虚弱的淑珍阿姨回来了。
“让淑珍在我这儿喝碗热乎粥吧!”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