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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家庭伦理的角度看娜拉出走_娜拉出走

发布时间:2019-01-28 03:43:29 影响了:

  内容摘要:“男主外,女主内”是近代社会的家庭伦理模式,它要求女性争做贤妻良母。娜拉本意也是要做贤妻良母,“假冒签名”事件却令她做不成,所以她才离家出走了。婚姻中许多难题,不是能一走了之的,人生需要相互担待,相互包容。伦理的规范和法律的规范可以同时并存,生活需要含糊暧昧,娜拉负气出走,并非出路,最好及早回头。
  关键词:易卜生 玩偶之家 家庭伦理 贤妻良母
  
  一
  
  从家庭伦理看,近代以前农业社会的家庭伦理关系主要是“夫唱妇随”;夫妻很像合作伴侣,一起从事以家庭为单位的经济活动,家庭既是生活场所,又是工作场所,无论男女都得为解决温饱问题而披星戴月,日夕劳作。近代以后工业社会的家庭伦理关系主要是“男主外,女主内”内外有别的分工合作,男人外出挣钱养家,女人留守操持家务,不用为金钱操心。工业社会留守家庭的主妇,其家庭地位并没降低,其社会活动空间也没缩小。当男人不遗余力奔波忙碌,为家人提供经济来源的时候,女人亦任劳任怨,为家人提供温暖的生活环境。在休闲的时候,女人又可以参加各种社会活动,比如上戏院、看电影、跳舞、逛公园等等,过去遗留的很多清规戒律都轻松地被抛弃。这样的生活方式,大致是前工业社会的人们梦寐以求的。“男主外,女主内”分工合作的家庭伦理关系,意味着从此以后夫妻双方须得各自独当一面。这种关系真正确立了家庭内夫妻双方的平等关系,很显然是社会进步的标志。从这个角度来看,女性从事家务劳动,并不意味着男女社会地位不平等,而是意味着女性从辛苦劳动中解脱出来,意味着社会地位的提升,这也是真正的妇女解放。
  “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伦理模式,对女性的基本要求就是她应做“贤妻良母”。因为在工业社会中,家务劳动已不再是单纯为了果腹、御寒,它也成为女性实现自我价值的活动方式。比如说,按照一定的社会标准,亲自动手,精心钻研,为家人提供有营养的食物、合身得体的衣服、各种用品、负责家庭成员的健康、爱护家人等等。任何一个女性,不论她怎样推脱,只要做好了这些事情,她就是标准的“贤妻良母”。近代以后,人类社会越来越需要女性成为贤妻良母,需要女性在家相夫教子,安定家庭,稳定社会。“以日本为例,近代推广女子教育的重要理由之一是使女子能尽贤妻良母的任务,承担起为国家培养优秀的下一代国民的任务。……近代的欧美国家都采用了类似的女子教育方针”。①“1844年的保护女工的工场法以及后来的一系列相关的措施都是朝着已婚妇女退出劳动市场,回家做专职太太的方向制定的”。②西奥多・罗斯福曾说过:“如果女性不认识到其最重要的事情是做好贤妻良母,那么,我们这个国家就有理由对今后的发展警觉起来”③。女性作为妻子、母亲,她照顾家庭成员的生活,为家人营造温馨的气氛,尽到“贤妻良母”的责任。“贤妻良母”这个词,作为对女性的最高礼赞,就是近代社会对女性提出的一种新的伦理道德规范。
  “关于《玩偶之家》(1879),过去谈得更多的是剧中的女权问题,现在人们越来越注意到,易卜生曾反复强调他在写作《玩偶之家》时并不了解女权主义,而只是关心娜拉作为一个人的自我实现问题”。④娜拉很努力地要做一个贤妻良母,这本是一种很好的自我实现方式,但假冒签名事件的风波,却让她发现自己居然做不成贤妻良母,所以失落了。这大致是易卜生在《玩偶之家》一剧中所关注的核心问题。
  
  二
  
  《玩偶之家》展现的家庭生活是美满幸福的:海尔茂夫妇结婚8年,经济上一直不宽裕,日子过得却很恩爱。8年后,海尔茂当上了合资股份银行公司经理,正像娜拉所说,终于快熬出头了:“嗯,托伐,现在咱们花钱可以松点儿了。今年是咱们头一回过圣诞节不用打饥荒”⑤。结婚8年来,海尔茂对娜拉温柔体贴,宠爱有加;娜拉也很满足,因为丈夫爱她,所以她生活快乐。剧中未交代他们婚前的交往,但从海尔茂甘冒风险为娜拉父亲化解危难的暗示来看,他和娜拉是相爱的。8年间,他们只在结婚头一年遇到过一次危难(海尔茂积劳成疾,需要疗养),这次危难也让娜拉设法化解了。
  娜拉是独生女,从小受娇宠,性格好,脾气好。转眼间,她从无忧少女变成有夫之妇,她对婚姻充满感激,诚惶诚恐,决定全心全意把自己献给丈夫,他“不赞成的事决不做”。丈夫病重无钱医治,第一个孩子又快要出生,她心里很绝望。于是很卤莽地假冒签名借钱让丈夫到意大利疗养。娜拉借钱是瞒着丈夫的,借的钱也是自己设法悄悄偿还的。8年来,她通过各种方式挣钱、省钱,比如包装圣诞礼物、做抄写工作、省吃俭用等等,只要能还清债务,她都心甘情愿。娜拉所面临的困难,对稍有生活经验的人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但对她来说,却困难万分。因为从小到大,她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生活阅历。她不善持家,虽省吃俭用,处境照样困难重重。所以,在丈夫眼里,她是一个好花钱、爱贪吃、不懂事的玩偶妻子。或许因为这样,海尔茂还更加爱她:懂事的女人令人起敬,不懂事的女人惹人疼爱。很多男人都喜欢讨一个玩偶式的娇妻,不论她有多少缺点他都很喜欢,因为可以对她倍加呵护;这样的娇妻对她慈父式的丈夫也心满意足,因为感觉生活有依靠。娜拉就是在这样的夫妻关系中力争做好她贤妻良母的角色,而且一直做得非常卖力。娜拉虽缺乏生活经验,但8年的生活磨练,也让她懂事不少,在与林丹太太的谈话中,她差不多已是一个懂得体谅、很有爱心的女人;在跟阮克大夫的谈话中,她也能施展女性的轻浮圆滑,会撒娇撒谎,表现出成熟女性的魅力。娜拉本可以利用阮克大夫来摆脱困局,但她决不会这样做,她虽有些浅薄淘气,但骨子里却是高贵的。
  娜拉在丈夫面前刻意隐瞒假冒签名的事情,是煞费苦心的,一是要顾及丈夫的面子,二是想让丈夫感激。对假冒签名的事情,她一直引以为傲,所以守了那么久的秘密,受了那么多的苦,蒙了那么多的埋怨,她做这一切,并不只是孩子气那么简单。做贤妻良母,原本就要求尽心尽力,任劳任怨。她指望自己的付出能换得丈夫的感激,必要时他出面担待。至于他可能生气、光火、愤怒、骂人,那全无预料。面临柯洛克斯泰的揭发威胁,她心烦意乱,表面上若无其事,内心其实很惶恐,筹备化妆舞会时,她突然变得风风火火,那么泼辣,跟平时判若两人。海尔茂像个呆瓜,对妻子的变化浑然不觉,因为在他心目中,娜拉本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妻子,她的任何表现充其量都只是证明她的不懂事。假冒签名的事情,对娜拉来说变得越来越糟,无法控制,她只盼望有奇迹发生;对海尔茂来说则是不该发生,难以接受。表面上看,假冒签名的事情,并未对他们夫妇的生活造成实质性灾难,柯洛克斯泰顶多就是让海尔茂知道此事而已。然而,这件事的妙处也正在这里:对娜拉来说,这件事的确值得她引以为傲;对海尔茂来说,这件事的确不该发生。
  
  三
  
  婚姻中总有许多难题,夫妻必须一一面对,设法化解。从娜拉的角度看,她一直在做这些方面的努力。养育子女、操持家务、陪伴丈夫,从家庭伦理的角度看,这些都是妇女的基本工作;参加舞会、接待客人、进行社交,从近代社会分工的角度看,这些也是妇女的任务之一。至于私自举债与筹款还钱,实际上仍属于家庭主妇的活动范围。挽救丈夫的性命,免除丈夫的烦恼,也是贤妻良母的本份。娜拉如此努力持家,丈夫居然不体谅,还出口大骂,更可气的是“这整整的8年……咱们从来没在正经事情上头谈过一句正经话”。“……咱们从来没坐下来正正经经细谈过一件事”。“你们爱我何尝真爱过我,你们爱我只是拿我消遣”(245)。“假冒签名”事件,使娜拉8年来的怨气突然总爆发,从这个角度讲,可以理解娜拉的愤然出走,“要想了解我自己和我的环境,我得一个人过日子,所以我不能再跟你待下去”(247)。
  娜拉的离家出走,有许多问题。首先,“假冒签名”的确是一件足以让人身败名裂的事情,娜拉只从拯救丈夫生命的角度考虑,从未想过其后果的严重性,毕竟有欠妥当。其次,娜拉虽乐于做贤妻良母,但她只是一种感性的认同,并没有上升到理性的赞同,她也从未受过这样的教育。再次,娜拉认同贤妻良母的伦理规范,完全以对丈夫的爱为基础,她对丈夫的爱又完全以丈夫对她的爱为前提。她将爱作为人类社会的最高原则,以这样的原则来衡量的话,爱就意味着无条件地奉献一切。既然丈夫爱她,那就应担当起假冒签名的责任。她从不考虑丈夫是否可以或应该这样做。娜拉从个人的角度、从爱情的角度,对社会做了错误的理解。她对丈夫的爱建立在对社会的曲解和幻想之上,一旦粉碎,她的爱也就随之消散。
  至于海尔茂,首先我们得承认,他是一位有家庭责任感的丈夫,对妻子关怀宠爱有加,为家庭拼命工作,从品行上看,奉公守法、做人清白、不偷不抢,也不吃喝嫖赌。“海尔茂确如娜拉开初所想的那样,是个好丈夫。他既不攀花折柳、酗酒闹事,也不伪造证券、巧取豪夺,甚至在妻子面前显得那么温情、体贴”⑥。他对娜拉的爱的确属于那种家长式的爱,不论如何这也是爱的一种,且娜拉也是乐于接受的,只要他的爱不因韶华流逝而褪色,她无任何不满。他们一起生活8年,已不算短暂,早过了所谓“三年之痒”、“七年之痛”的调适期。再说,海尔茂娶了一个自己喜爱的妻子,平时对她事事迁就。结婚以来,他也感受到娜拉的爱,生怕失去,一直小心翼翼。或许正是如此,他对妻子不懂事、不成熟、乱花钱之类的缺点,从不认真对待,尽管自己挣钱不易。他刚结婚时,还只是政府机关的小公务员,职位低,薪水少,所以才拼命兼职赚外快。几经努力,当了银行经理,颇有苦尽甘来的味道。为讨娜拉喜欢,给林丹太太安排职位,顺便辞掉自己素不喜欢的老同学柯洛克斯泰,大体上也符合情理。
  
  四
  
  对“假冒签名”事件,海尔茂大致有三种选择:一是原谅妻子,自己把责任全部包揽过来;二是推得干净,完全不管;三是指责妻子,同时设法度过难关。从家庭角度看,娜拉当然希望丈夫做第一种选择;从社会角度看,海尔茂则不可能这样做。海尔茂是一个道德上对自己要求很严的人,他连“来历不明的钱,一个都不肯要”。男人应该事业第一、名誉至上。至于说推脱责任,这也不可能。作为自律性很强的男人,海尔茂自觉对妻子有保护的责任,所以,当柯洛克斯泰退回借据时,他高兴地叫起来:“我没事了”,这当然包含妻子也没事了的意思。如此来看,他对“假冒签名”事件的反应是很正常的:对妻子的作为极为不满,怒极而骂,同时设法解决问题,共渡难关。娜拉不懂个中原委,只因丈夫未合自己理想,立马感到幻灭,要离家出走,这样的反应,也符合她那娇生惯养的性格。他们的问题出在虽然彼此相爱,却并不相互了解。作为女性,娜拉遵循自然的情感法则,重视亲人与家庭的幸福,此外的事情一概与她无关;作为男性,海尔茂遵循社会的理智法则,重视个人的事业和社会的责任。他们各自有理,关键在于他们在两者之间没有找到平衡点。他们的社会态度和人生理想存在很大差异,这种差异并无优劣之分,只有立场不同。人类社会要正常运转,须得有各种各样的伦理规范和法律规范,这些规范只要不相互矛盾,完全可以同时并存。海尔茂对妻子的指责或原谅,是从自己的立场出发,用法律的价值规范加以衡量;娜拉对“奇迹”的期盼或对丈夫的不谅解,也是从自己的立场出发,用伦理的价值规范加以衡量。他们陷入了简单的“非白即黑”的是非判断中。殊不知,社会生活是不能用简单的“非白即黑”来衡量的,在许多时候,需要含糊暧昧,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⑦。水太清了,没鱼生长;人太精了,也不会有朋友往来。夫妻关系亦然。伦理上的是非判断,讲究合情合理;法律上的是非判断,讲究至正公平。所谓合情合理,大致是方方面面过得去;法律太讲公正严明,故有不告不理、庭外和解之类的弹性空间。娜拉出走,分明是不成熟的表现。诚如鲁迅先生所说:“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还有一条,就是饿死了’”⑧。
  娜拉尽力想做贤妻良母,实际距离还差很远。既然选择了婚姻,就应负起婚姻的责任。人都有缺点,生活有甘苦,不能一走了之,也不可能一走了之。娜拉有三个孩子,他们需要悉心照顾才能健康成长,即便为了孩子,也不应率性出走。林丹太太为了柯洛克斯泰的孩子而主动与他结合,就出自很高尚的动机;娜拉率性出走是因为未受到良好的教育,未曾经受生活的磨难,不懂得人情世故,缺乏终生教育。巴尔扎克在《两个少妇的回忆录》中描写过两个女子的婚姻。勒南嫁给年纪比她大且她并不爱的丈夫,但结果她十分幸福;她的女友路易斯虽由恋爱而结婚,但因过于嫉妒,结果把婚姻生活弄得十分不幸……勒南在给女友的信中写到:“婚姻产生人生,爱情只产生快乐,快乐消灭了,婚姻依旧存在;且更诞生了比男女结合更可宝贵的价值。故欲获得美满的婚姻,只须具有那种对于人类的缺点加以宽恕的友谊便够”⑨。家庭中的许多难题,要夫妻共同承担。“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分工秩序是近代才确立起来的重大事件。男人在公共领域活动,负责养家活口;女人操持家务,负责安顿后方。从人类历史来看,这是一种高级的生活方式,一般社会很难达到,即便达到了,也仍有许多问题需要不断地克服。假若出走的磨练,能让娜拉慢慢明白这个道理,及早回头,不辜负海尔茂的“新希望”,那也不枉费作者的一番苦心。
  
  注解:
  ①②参见郑杨:“娜拉为何回了家?”,《社会学家茶座》4(2008),第139-146页。
  ③王恩铭:《20世纪美国妇女研究》,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56页。
  ④聂珍钊:“不朽的易卜生与易卜生研究新发展”,《国际学术动态》2(2007),第32-34页。
  ⑤易卜生:《易卜生戏剧选》,王忠祥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本文引用作品均出自此处,后面只标明页码,不再加注。
  ⑥王忠祥:《易卜生》。北京:华夏出版社,2002年,第113页。
  ⑦刘向:“汉书・东方朔传”,《中华美德书》。上海:上海科普出版社,2004年,第171页。
  ⑧鲁迅:“娜拉走后怎样”,《鲁迅全集》第一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第159页。
  ⑨莫罗阿:《人生五大问题》,傅雷译。北京:三联书店,1986年,第18页。
  
  邓年刚,广东韶关学院文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外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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