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大学与读书做人_读书岩前说做人

　　曾巩故乡我去过多次，二十年前第一次到那里就去看了曾巩读书岩，最近又旧地重游了一次。　　曾巩读书岩位于江西省南丰县城南郊盱水河畔的半山腰。这是一个天然岩洞，面水临风，虽盛夏亦觉凉爽，确实是一个读书的好去处。唐宋八大家之一曾巩是南丰人，相传他年少时常与弟弟曾布一起来这里读书，后人为了纪念他，就将此岩称为曾巩读书岩。1983年，曾巩逝世900周年时，由政府筹资兴建的曾巩事迹纪念馆就坐落在读书岩旁边。
　　因为多次来过这里，所以同伴们去参观曾巩纪念馆时，我就独自留在读书岩前，一边俯瞰江景，一边想：曾巩诚然是文章大家，在文学史上有着突出地位，但仕途却不显达，政治表现更不突出。他弟弟曾布可十分了得。嘉秸二年(1057年)，曾氏兄弟同时考取进士后，曾布不仅官至宰相，而且王安石推行新法时，还与“吕惠卿共创青苗、助役、保甲、农田之法”，是王安石最信任的改革派人物之一。既然如此，这里为何被称为“曾巩读书岩”而不是“曾布读书岩”或“曾氏兄弟读书岩”?并不是我有满脑子封建官本位思想，看不起写文章的人，而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向来都是高看当官的一等，曾氏兄弟的乡亲们岂能免俗?曾布官居宰相，文章也写得相当不错，为什么在他的乡亲们眼里，偏偏就不如哥哥受人推崇呢?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当地刘主任找了过来。刘主任是个很有学问和见解的人，正好向他请教。刘主任说：“我们南丰人不作兴他。”“不作兴”是当地方言，意思是不当回事或看不起。“为什么呢?”我问。刘主任解释说：“因为他的人品不好。王安石那么倚重他，后来他却捣王安石的蛋，破坏变法。还有就是他支持赵佶做皇帝，把北宋搞灭亡了。所以《宋史》把他列进了《奸臣传》。”
　　刘主任进一步解释说：曾布被列为奸臣，虽然有些冤枉，因为自南宋以来，王安石变法一直被妖魔化，于是王安石的最重要支持者、参与者、助手、学生和继承人，几乎全部被官修的《宋史》列入奸臣行列，曾布自然也不能幸免，但是，他破坏变法，则无论如何不可原谅。熙宁七年(1074年)春天久旱无雨，人们纷纷逃荒要饭，守旧派说是改革弄得天怒人怨，于是群起攻击王安石，市易法因此成为攻击的焦点。同年三四月份，曾布奉诏与吕惠卿了解市易法实行情况，当时王安石处境极为艰难，曾布却背着吕惠卿取证，从侧面攻击新法，结果导致王安石下台，变法受阻。曾布在这个关键时候使出这一阴招，无疑使他的小人品质暴露无遗。还有他讨好向太后，支持赵佶做皇帝，也是有罪的。宋哲宗死后无嗣，在商议皇位继承人时，哲宗之母向太后属意端王赵佶，宰相章悖则直言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时任枢密院知事也就是最高军事长官的曾布却讨好向太后，大声叱责章悖，结果把赵佶推上了皇帝宝座。这个赵佶就是后来的亡国之君宋徽宗。如果不是曾布见风使舵，在政治上搞投机，章惇的意见占了上风，北宋也许就是另外一种结局了。
　　“对于这样的不肖之子，他的官再大，我们南丰人也嗤之以鼻。”刘主任最后补充说。
　　我国自古以来就有尊重和敬仰“乡贤”的优良传统，都会为自己家乡出了某位名人而感到自豪和骄傲。然而非常有趣的是，这位官至宰相，又是王安石变法得力干将的曾布，在他的故乡南丰人眼里，别说“乡贤”，甚至连个“名人”都算不上，好像南丰历史上不曾出现过这么一个人。这说明一个人要得到乡亲们的认可和敬重，首先必须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而在道德文章方面曾布恰恰比他哥哥曾巩差一大截，南丰人作兴曾巩而鄙视曾布，也就顺理成章，合情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