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寻37度体温]人的正常体温

　　女人，天生就是需要慰藉的动物，不承认，那是女人的虚伪。　　分析起来，女艺青（文艺女青年）跟N年前的女知青，倒是有几分相似。皆怀着一腔的热血，只不过一个为崇高的理想，一个则是为曲高和寡的艺术。又有那么一股子鹤立鸡群的清高，随时会因不屑村姑们大嗓门的笑闹声，而高傲地走开去，或者在瞥见寻常女孩子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休时，毫不留情地上升到人性的角度上去。而在追寻前程的路上，亦不会手软，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这是两类女子，皆相信的箴言。可惜这社会，已经没有了女知青，跟村姑们争抢爱情，更多的，是那些爱上艺术，便男权起来另男人们大惊失色的女艺青，她们为寻艺术中途下车，倒也给拥挤的男女公交，腾了点空隙。
　　去北京的芳草地看独立电影的影展，常常就有30岁左右的女子，在放映后的导演交流会上，口齿凌厉地侃侃而谈。几乎不会有任何专业上的问题，能难倒她们，在电影的制作和艺术的追求上，他们不会逊色于任何男性导演，我当然钦佩她们此时敏锐的视线和作品的特立独行，但我更热爱她们身后的八卦，所以每到中场吃饭休息，我总会选择离她们最近的位置，以便能像狗仔队一样，窥到比电影更精彩纷呈的镜头。
　　其中就有这么一个艺术女青年，33岁，离开了放映场，脸上的兴奋和骄傲，便瞬间少了几分。一撮人围在一起吃饭，她只盛了一小份米饭和青菜，但也只是做做吃饭的样子，始终没有见她腾出吞云吐雾的嘴来，和我们一群俗女有说有笑地嚼着米饭。她的脸上，有寡淡清冷的神情，寂寞像那缭绕上升的烟雾，影子消失了，那无形的味道，却呛得人眼里流泪。我一朋友试探着问她有没有结婚，她即刻花容失色，道：这个很重要么？男人远没有虚构的电影可信，与其跟一个徒增烦恼的男人一起，不如要一个人的清静和自由。我知道朋友其实想了解到更多，譬如为何要选择单身，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一个男人，能够给她幸福与安稳么？难道艺术的慰藉，对于女人，真的能够抵得上一个温暖的怀抱更让她心动？或者，她究竟是先对男人失望，才转而寄托到艺术，还是男人从来就没有真正进驻过她的心灵？
　　答案似乎在电影散场的时候，揭晓出来。彼时朋友的男朋友开车来接，两个人一见面便旁若无人地亲吻，我觉得尴尬，扭头看向别处，恰好，就与她看过来的视线，碰个正着。像是两个人走路撞了头，疼痛之余，更多的，是想要躲开去的慌乱。但我还是清晰地窥到了那一刻她眼睛里，被外人的温情灼伤的印痕。她所有的清高与骄傲，都是伪装出来，给欣赏艺术的人看的，至于那心底的隐痛，她究竟还是没有勇气，像纪录片一样，拿出来展示给外人。
　　回程的路上，收到另一个女艺青朋友的短信，说，她已经决定，要结婚，要生孩子，如果有可能，还要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生一大堆出来，直到与他老到白发苍苍，坐在院子里共享天伦之乐。我笑她说，你不是一向主张女人要独立要不倚靠男人，要拼出与男人一样精彩的天空来的么？怎么一转眼，就将自己的鸿鹄大志给忘到了脑后？她犹豫了片刻，说，我，怀孕了。我吃惊，回她，那更不合你的个性了，只为一个孩子就结婚，你会后悔的，这不是爱情结果的理由。她终于笑了，说，这恰恰是我要的理由，是这个孩子在我肚子里的第一次温暖柔软的悸动，让我明白，给爱一个家，其实也是给自己钟爱的写作，一方看得到风景的窗户，有了这扇窗户，有了窗户里明亮的灯盏，我才能寻到归途。
　　想起杜拉斯，假若还活着，定也是一标准的女艺青，但不同的是，她从来就没有因为对艺术的疯狂，而将男人们丢在一旁，她会与他们争吵、打骂，她会将男人赶出家门，但却始终离不开他们的怀抱，艺术与男人，都是她的情人，就像左臂右膀，搂抱在一起，才有怀抱的温情。
　　而男人一样地抽烟酗酒骂人脾气暴烈，并不是与男权对抗的方式，一不小心，掉入女权的泥淖，伤的，怕也只是自己。而女人，天生就是需要慰藉的动物，那些愤怒的女艺青们，不过是因为得不到37度的适宜体温，被烫伤或者冻坏了一颗心，才有了远离男人的高调。
　　不承认，那是女人的虚伪。
　　责任编辑/杨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