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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民出门_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

发布时间:2019-07-07 03:58:13 影响了:

  1  老扎民是在孩子落地几天后出门的。走在路上,他一直想着孩子该叫他什么。孙女的儿子,该叫“老姥爷”了。太阳正在出浴,曙色中有一层水漾漾的雾气,老扎民站在黎明里想着:孩子的名字干脆就叫“黎明”或者“曙光”。老人还没忘记赶他心疼的几只羊。羊还是第一次被老扎民这么早地唤起,有些惊慌失措。老母羊大尾巴狐疑地看着老扎民,低着嗓子叫了几声。老扎民唤羊的声音特别轻。他打着手势,像哄孩子:“起来,起来,都起来吧!大尾巴你带头起来呗!肥头大耳的,懒得动了不是?你又不是怀着羔子。我们出去一趟,要不了几天,让你们见见世面——尝尝外边的草、喝喝外边的水、瞅瞅外边的人。”他说话的声音轻得像羽毛,神色却十分严肃。可能是困了一夜的原因,他这时的手有些冰冷发涩,掌心没有一点温度,也没有一点水分。被摩挲过的羊看着主人,都不情愿地起来了。羊睡觉的姿势真是可爱,五花八门:有的跪着,有的四蹄抓地窝着头,有的头倚着墙……侧卧的两只羊头碰头,睡得特香;大尾巴肯定是卧着的,它站着或者跪着睡有些困难。曙色是一种灰色,露出几片微白,慢慢地,大幔样的“鱼肚”占了优势,满天被洒上了乳白。羊群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醒过来。黎明的潮气沾湿了羊蹄,小碎蹄子“嗒嗒嗒”地响着。老扎民在曙色中开了街门,马上有一股凉气扑来。秋已经深得挨近了冬的边缘,大门打开时,拖起了几片落地的树叶。老扎民看见街门上的红布在风里晃。这是风俗,是告诉人家家里有坐月子的人,免得谁莽撞地来家里喊叫或者借东西——不吉利。这也等于把一件丑事张扬出去了:孙女生了娃,不正当地生,没有孩子的爹陪。岂止没有爹陪,连孩子的爹到底是谁、在哪里都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开放又固执。既然不在乎,就打掉呗!孙女要临盆时,儿媳妇来找他商量,怯怯地叫“爹”,说:“咋办啊?桂儿要生了。”他不吭气。媳妇说:“要不,让她去城里租个房?或者让她生在加油站里?”老扎民心烦。这算是什么道理!他知道媳妇是套他的话、探他的口风。媳妇心疼自家闺女,到了这地步,媳妇已经因为自家闺女的固执而妥协了,找老扎民是让他放个话儿。老人最后说:“外话就不要说了,该咋安置咋安置吧!”媳妇说:“豁出去了!谁家的闺女不生孩子?这时候撵孩子……”老扎民说:“定吧,定吧!我没什么。”
  我去找孩子的爹!把孩子的爹找来!这句话,老扎民是在心里说的。
  老扎民赶着羊走了二里地,一座熟悉的老房子出现在眼前。曙色里,老房子像夜幕里的一窝树。这是孙女开在路边的加油站,那种子就是在这儿给种下的。这个加油站原来是一家公司开的,后来生意不好要撤,桂儿在加油站当服务员,便把加油站包了下来。没人想到桂儿会出这样的事。直到桂儿显出了身,在长辈的逼问中,才说出了真相:那个雪天,有车来加油。打开车门,那个司机从驾驶室里栽了下来,脸色苍白。桂儿把他弄到了自己的卧室,喂他药吃,给他做汤。司机慢慢地恢复了过来,说他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加油站,还问桂儿叫什么名字。桂儿说了。司机说他叫“许多”。这个名字很好记,桂儿一下子就记下了。往后,司机又来过,给桂儿带来两箱水果、一箱核桃;再往后,司机就不见了。
  老扎民想起这事就觉得荒唐。在曙光里,他看着加油站,挥了一下羊鞭:“见了那个许多,我会用这根鞭赶羊一样地把他赶回来,让他来认他的儿子!”
  第三天,他住进了路边的一家店里,这才知道赶羊出门竟成了一种累赘。赶着羊走毕竟走不快,走到哪儿还得先担心羊:羊该圈到哪个地方,怎样让羊喝水、让羊吃草。店老板看他赶着一群羊过来,以为他是找地方卖羊,要做中介给他介绍买家。他摇摇头说:“我是来找人的。”老板问:“和羊有关?”他摇摇头。“那你赶羊干什么?”老扎民说:“我丢不下这些羊。”店老板说:“先托人看着呗!”老扎民说:“我愿意就这样走着。说不定哪天我就找到那个人了。”“那个人叫什么?”老扎民把大尾巴拉到身边,又把两只和大尾巴体型不相上下的羊拽过来。羊的身上裹着大字牌子:找叫“许多”的司机。
  店老板抓住羊,问:“这是你的创意?”
  老扎民说:“什么创意我不懂。羊走到路上,那些司机扭脸就能看见。”
  “找许多司机?许多是一个人还是很多?”
  “一个人嘛。”
  店老板直直腰,盯住老扎民:“他欠你?”
  “对!”
  “欠你钱?”
  “不是。”
  “你救过他,他没有回来报恩?”
  “不是!我不是心针眼儿小的人。”
  店老板仰着头苦想:“那是什么?你告诉我吧!”
  老扎民不想说。他摇摇头,拽住一只羊的角。
  店老板说:“你找他总归有个理由吧?”
  老扎民终于说出了口:“他是我的亲戚……我家的女婿。”
  “你家的女婿还用找啊?家有女人拴住心,男人会自己往家里飞的。”
  老扎民不想往下说。他看见后院里停着几辆车,说:“我孙女说他开的车就是蓝色的‘大解放’。”
  “你家女婿?”店老板还是有些疑惑。
  “不是,中间又隔了一代。这一代人让咱想不通。反正他是我家女婿,你给查一下你们的登记,看是不是有这个叫‘许多’的人。我求你帮忙,查到了我送两只羊给你。”
  店老板疑惑地看着他,说:“你这个人!都是你家女婿了,还用查吗?”
  “你就给我帮了这个忙吧!”
  店老板把老扎民安置进了一间不用的车棚。夜幕深了,店老板想起了赶羊的老扎民。车棚里空着,老板往路上望过去:南来北往的车辆正呼呼闪过,灯光交错,看不到头顶的天空。一阵风吹来一股羊膻气,店老板看见了老扎民:老扎民站在路边,手里还牵着两只羊——正是裹着名字的那两只;羊毛在风里抖动,像飞在春天的蒲公英;老扎民正对过往的车辆挥着手。
  2
  老扎民又继续北上,这一次是只身一人——他在店里给老二扎根打了电话,让老扎根把羊赶了回去。昨天晚上店老板把他从路上拽回来,给他要了一碗热面、两个小菜,摆上了两碗高粱红,说:“喝吧!暖暖身子!”店主看见老扎民的眼里灌满了沧桑,把碗端起来和他碰,桌案上闪出几颗明晃晃的酒珠。喝了大半碗,店老板主动地拉起话闸,说:“其实人都是有苦衷的,没有谁活得多顺。”老扎民的嘴角动了一下。“我开这个店八年了,其实也是为了自己的心思。”老板陷入了回忆,“起先我和老婆在路边搭了个小棚,卖馄饨、水饺、小菜、散酒。后半夜没有客人了,我们就把棚子拔了,在别人店里睡半个白天;或者干脆就钻进棚子里挤会儿眼,困一觉。又一个白天来了,太阳光把棚布映成了一间红屋子。可是,这样的日子我们只过了半年,我老婆就开始腻烦这种白天黑夜颠倒的生活。她赌气说不想干了,摔板凳夯案子的,有时干脆罢工,继续躺在棚子里睡懒觉。有一天老婆忽然和气起来,说一个司机讲西北的一种药材倒过来能卖大钱,咱过去一趟兴许就不用这样时日颠倒着过了。没有想到,隔了两天,老婆就被一个司机拉走了。我等了十天半个月,也没见扛着药材回来的老婆,于是北上去找。终于找到了,老婆却跟我说她不会回来了。我对她说我就在路边等她,她什么时候回来就会在路边看到我。我包了这间旅店,每个从我旅店跟着司机上车的女人我都要问问,告诫她们不要冲动。”店老板又把半碗酒灌下去,对老扎民说:“爷们儿,我看出你有心思。”老扎民说:“是我孙女。我孙女生了,是个司机的种。”店老板说:“不行,大叔,你不能赶羊,赶羊拉路。再说你没有目标。要是目标在城里,你是不能赶羊的——既没地方住,羊也吃不到什么,除非在城里把羊卖了。你要想清楚!要不,我现在就找个地方帮你把羊卖了?”老扎民头摇得似拨浪鼓。就这样老扎根来了,老扎民又上路了。他说:“我出去走走,兴许能碰上那个小子。我会把他拉过来,跪也要把他求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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