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发言稿 > 湿上海_上海湿冷怎么办
 

湿上海_上海湿冷怎么办

发布时间:2019-06-20 04:30:06 影响了:

  对于我居住的鼓浪屿小岛,一年之际在于秋,是颠扑不破的大自然真谛。天空蔚蓝高远,海风飒爽如笛,阳光像金币一般掷地有声。  近来不知为什么,老天忽然伤感低回,抒一段“秋风秋雨愁煞人”的古典情怀,临窗唏嘘不停。错以为闻到春天的气息,园子里的慌猫,妖娆做状不胜撩拨地发嗲,颤着软腰在墙头流窜。
  西窗又吹暗雨,现代人已懒得理会“空阶滴到明”的心情,反正有安眠药可解。倒是公务出差休闲旅游借机探亲访友,正越来越频繁打进日常生活,气象预报使得几人欢喜几人愁呢。因为下雨,飞机延误火车误点公路塌方,所羁绊的旅社又一股腻乎乎黏搭搭的破布味儿,这才是真正的“雨愁为客心”。
  却也有例外的时候。
  文革大串联,我们几个拿不到红卫兵证明的黑五类子女,瞒着家人上北京,居然浑水摸鱼先摸到上海。
  上海正没日没夜没心没肺地下着毛毛虫一样的雨。
  我们派一个袖珍女孩抹着眼泪去火车站的红卫兵接待处,顺利得到一张住宿介绍信。淋着雨一路步行打探,费尽曲折找到那家弄堂招待所。雨靡中昏黄的灯,白木桌凳上的热粥和榨菜和五香豆干,我们心中万岁不迭。提着红漆木桶去大锅打热水洗澡,才发现不仅铺盖湿透了,里面包着的换洗衣袜也都可以拧出水来。铺盖嘛东张西望做贼似的悄悄扔在招待所,衣服像万国旗一般挂满寝室,后来发现更湿了,好像吸饱了半个上海的潮冷。只好靠年轻的体温把衣服烘干。
  那时的女学生几乎清一色穿着带褡扣的黑布鞋,朴素而且轻便,本来非常适合走路。现在它们连泥带水,走两步,便嘎吱嘎吱冒黄汤。我们咬牙把痛苦不堪的脚丫子塞进去之后,都要打一阵寒战。终于我们不约而同把鞋子洗净,挂在钢丝上滴水,赤脚游上海去。
  出了招待所,天还晦暗着。弄堂口蔚为奇观的是一溜排成长队的水光淋漓的马桶。我们正互相问着:上海究竟有没有天亮的时候?忽然从左侧深不可测的门洞里,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扯住袖珍女孩往里拖,她立刻消失在阴影之中。我刚想奋勇追援,还未抬腿,就遭同等恶运,被劫持到另一户门厅里。我张口结舌一阵,好容易咽下嘴边的救命狂呼。因为我不但立刻被按在一把小竹凳上,又湿又冷的脚抓在温暖的筋络裸露的手中,被干布很受用地擦拭,而且面前还放下一双褪了红漆的木屐。然后我抬头,看见一张皱纹细密的婆婆脸。这张素昧平生的脸凶凶地向我抱怨着,好像我欠了她很多钱。她那翻来覆去嘟囔的一句上海话真是抑扬顿挫,动听之极。多年以后我从上海作家陈丹燕那儿听懂了,那就是:真真作孽啊!
  我们穿着色彩不一新旧不等的木屐,游资本主义的外滩,难以置信黄浦江的浊浪滚滚;经“霓虹灯下的哨兵”的南京路,仰望国际饭店;四人翻转口袋,凑钱吃碗阳春面。原来只是清水捞面拌一小匙葱油罢,名字好听得匪夷所思。
  离开上海时,我们为如何还木屐,聚在食堂大声理论。炊事大妈说:“容易。你们把木屐串一起,我拿到居委会去,让各家自认。”她往我的碗里加了一勺红薯汤,在上海就算额外优待的饭后甜食,补充说:“一直是这样还掉的,没听说认错过!”
  现在我脚上是干燥柔软的绒拖鞋,身着家常宽衣阔裤,手捂氤氤热茶。我庆幸我此时不在旅途中。
  雨声还在絮絮叨叨,听来听去都是上海话,平平仄仄仄仄平平,真真作孽啊真真作孽。

猜你想看
相关文章

Copyright © 2008 - 2022 版权所有 职场范文网

工业和信息化部 备案号:沪ICP备18009755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