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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州庆日期_背影里的怒江

发布时间:2019-03-30 05:04:57 影响了:

  在业拉山一个独异的弧弯里,有方高高隆起的沙堆。沙堆上,佝偻着一副苍老的脊背,如石如木般,与眼前的景致是浑然一体的。不细看,以为那只是这片风景里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元素。  他面朝怒江逝去的地方,纹丝不动。花白的鬓角与洁白的号帽上沾满了沙子,斑驳出无尽的沧桑。近旁,一个发黄的绿背包摊在沙堆上,静静地,与他一起注视着怒江,注视着消失在弧弯之外的那两行深重的车轮印。
  他看得出,那两行车轮印是从山上冲下来的。到了这个路面向外倾斜、“回头”最急的弧弯,再也执拗不过山势所趋,在外倾的路面上,被下山的惯性直直地推向了没有去路的前方。于是,庞大的货车愤怒地冲出道路,冲进了峡谷。弥留弧弯之际,它狠狠地抓了一把,企图勒马于悬崖,终究难留去势,用一个悲壮的弧线纵入了怒江峡谷。弧弯里,空留两道深植的印记。峡谷底,怒江匆忙东去。
  怒江如一条咆哮的巨蟒,从青海唐古拉山的深腹里奔涌而出,纵贯了藏北那曲,一路向东,到达业拉山谷,已蜿蜒奔腾了千里之遥。按说走了这么远的路,流过了这么多的弯弯拐拐,理应趋于平缓,走入开阔了。可未曾想,一进藏东高原的脏腑中间,一座座、一道道突兀狰狞的险峰巨岭阻断去路,随意地左右着莽荡的江流。到了这里,江水的流程便也呈现出了更加峥嵘的生命意象。
  他如一尊石刻,痴痴地守望在这片峥嵘的“江山”里。
  他是赛里的父亲。他没有等到儿子返回成都,更没有等到儿子兑现承诺,却等到了我的电话,一个霹雳般将他打蒙在另一端的电话。第二天,他踏着萧瑟的秋寒,背上一个发黄的绿背包,迎着前定里的风雨走出了家门,形若孤鹜地落在了业拉山上。
  晨曦微开,我和同伴离开了昌都城。两辆车一前一后一路风驰,熟睡中的昌都渐渐模糊成了后视镜中一点昏黄的光亮。前方,藏东唯一的民用机场邦达镇已轮廓隐现。再走上一百多公里,大名鼎鼎的怒江便能收罗眼底。俯视怒江的立足点,更是有着“七十二道回头弯”的业拉山。想起即将临近的大山大泽,内心里禁不住地神往,即便我只是一个奔波于生计的大车司机。
  同伴是个二十二岁的小伙子,叫赛里。赛里自小家境贫寒,书读到小学毕业就结束了。后来他父亲托人找门路,最终给人跟车当了徒弟娃。他麻利勤快会来事,逢人必是笑脸相迎,很得车老板赏识,不遗余力地教他车技。二十岁出头,他便成了一个优秀的司机,常年给人开车,大江南北跑了个遍。
  与少小离家的儿子不同,赛里的父亲活到六十多岁,却从未走出过家乡的大山。他是个懂得知感的人,从年轻时就一头扎进了清真寺,打扫维修看门做饭,哪里有活儿哪里就有他。他的同辈人都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闯出了门道,可他依然过着家徒四壁的日子。这些并没有改变他的心态,对人对事,他永远微笑谦和。四十岁那年,他得了一个儿子。之后,除了春秋耕种,其余的时间他都耗在清真寺里。他有自己的举意,举意是心底的私密。
  中年得子,独生子,他打算用后半生感赞前定里的恩赐。一晃二十年,赛里二十出头了,他也有六十岁了,清真寺的角角落落里,家乡的山山峁峁间,到处可寻他的足印。
  人老了,反而有了野心,觉得该出一次远门了,如流的生命不能在一个地方耗尽,他经常这样举意。就在我们出发之前,赛里还在电话里对甘肃老家的父亲承诺,趁着冬天未到,回程就接父亲来川藏线观光,电话那头满口答应着。
  天色大开,缓慢的车速告诉我们,爬坡上山了。内心微微郁闷,因为,浓密的晨雾完全弥漫了眼前的景致,业拉山隐入苍茫,面目难辨。无景可观,唯有瞪大眼睛盯视着前方的车。
  山路渐渐陡峭,雾也愈发浓厚。
  “七十二道回头弯”名不虚传。业拉山的晨雾一层裹着一层,我手中的方向盘一圈连着一圈。左转右转,右转左转。恍如穿梭在一片混沌的迷宫里,视线不明加上连续弯道,我竟有些许眩晕的感觉。想停车休息,可多年的跑车经验告诉我,在连环的山弯或稠密的大雾中,停车就意味着事故。赛里怕我跟得太紧,不断打开应急灯示警,更提示着有可能从对面开来的车辆。浓雾中可视的距离和范围,已经吝啬地缩短成了两三米。一辆载重的大货车要在两三米之内应变停车是有困难的,即便车速缓慢。我不行,其他司机也不行。只能继续前进,贸然停车,很有可能充当了别人冲撞的车靶。
  车越爬越高,雾也越来越浓。业拉山如魔咒般横亘在前方,让我时刻深陷于迷失的恐惧。面对恐惧却不得不迎面而上,我想,这大概是人最为无力的地方。
  车无力地攀爬着,转弯,再转弯。忘记转了多少个弯,回了多少次头了。
  眼前豁然一亮,竟到山顶了。雾失去了附着的地方,悻悻然四散开去。我选了一处视野清明的路段停下来,下车透透气,左右眺望,山顶以下全被大雾吞没,而我独立绝顶,恍若置身云端。
  赛里早就没了身影。我稍事休息,就驱车下山,得赶上他。业拉山海拔四千六百八十米,我从北边上来,下山向南走,艰险方才开始。
  跑过川藏线的大车司机都谙熟,业拉山南麓弯道更多,路面更窄,山路更长。更要紧的是,这一多一窄一长无一例外地考验着满载货物的大车的一个关键部位——制动,也就是刹车,刹车不好,没人敢来这里试险。
  我试了两脚刹车,便一头扎进了浓雾。从山顶以下,我就与赛里中断了呼应。几次鸣笛,他都没有回音。心里稍稍焦急,车速相应也就快了一些。大车长驱直下,忽然隐隐约约看见前方路中竖立着一块里程碑,心里一怔,暗想路边的里程碑怎么跑到公路中央来了。继而反应过来,车已临近弯道,里程碑之后就是怒江峡谷,而我的车还在直行。慌乱间急甩一把方向,险险转过弯来,车身一个急剧倾斜,如人打了个趔趄,险些翻倒。惊魂未定中,赶忙收慢了车速。回过神来,背上一片冰凉冷汗。倘若不是及时惊觉,此时,怕已随怒江远去了。
  经此一险,再也不敢追赶赛里了。翻越业拉山后,一个不知名的藏族村镇依傍怒江,镇子上有家临夏回民开的“清真饭馆”,早饭就在那儿了。于是再不急躁,缓缓下山。满脑子只想着饭馆老板那盘让我百吃不厌的黄焖羊肉。对常年在外跑车的回民司机来说,在藏区的深腹里有这样一处温馨的所在,实在是莫大的安慰。它的意味早已超出了一般的驿站饭店,更多时候,它在扮演着“家”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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