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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妮] 星露谷物语潘妮

发布时间:2019-04-16 04:37:57 影响了:

  我最后一次见到潘妮是五月的一个夜晚,在罗马郊外阿尔巴诺丘陵上一座名为弗拉斯卡蒂的古老小镇上。她穿过人群,从闲庭漫步的年轻男女中向我走来。没有修剪过的红发散落在肩上,那随意的样子曾令我爱慕。秀丽的发丝闪闪发亮,仿佛只有她曾被夕阳爱抚过。
  “从哪里来的这么多人?”我问道,就好像我们只是分开了一两个钟头。
  “从罗马来的,”她说,“为了逃开那儿糟糕的空气。”她的声音和我一样:平静而冷淡,好像对我们而言,在文艺复兴时期的广场相遇,在天主教堂老旧的台阶上邂逅,在挂满装饰灯的花园里偶遇,穿越夜晚的迷雾,在连结阿庇亚古道通往罗马喧嚣窄小的道路上重逢,都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她像意大利人那样挽住我的手臂,一声不吭地走向最近的咖啡馆。
  “八年了,”我说道,我在那些岁月中倾注了太多,以至于我的声音变成了沙哑的低语。我们坐下来打量着对方的容颜,以及周围那些过往的人,就像是当初坐在米兰春季时装秀T台下方的座位上那样。
  “看那个姑娘,”潘妮说,“她真惊艳!”
  我们上一次见面是在一个污浊的雨天。街头艺人弹奏着《肮脏的古城》,垃圾在他脚下打着转。还有一个小男孩,是个街头骗子,在兜售纸板箱里的白手帕。我们像是游移的生物,没有定形,争吵、打斗、伤害、撕扯,等待羽翼在阳光中变得更加顽强。
  潘妮,潘妮,摇摆不定的潘妮 潘(Pen)是潘妮(Penny)的昵称,与钟摆(Pendulum)的前缀相同。。
  我叫了两份饮料,我那意大利生意人般的腔调引起了潘妮轻声的嘲笑。当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爬上的些许细纹几乎让我感到欣慰,因为除此之外,似乎她脸上再没有什么能显出那段时光留下的印记,那段曾经让我痛苦不堪的时光。
  “八年了,”我重复道。可是似乎那些岁月对她而言什么也不是。
  绝望中,我告诉她我在高速路上的冒险经历,我是如何在去弗拉斯卡蒂的路上迷了路,如何在迷宫一般的弗拉斯卡蒂迷失方向,如何在逡巡了一个小时无果之后,才在我所住的宾馆门外找到了拉齐奥区唯一一块能够停下一辆菲亚特轿车的空地。
  “然后呢?”她甜甜地问。
  然后,尽管每条街上的车子都像婴儿玩具一样到处乱停,尽管没有一块禁止标志或是停车黄线能够为我租来的朴素的车子提供指示,我还是从宾馆出来见她了,我也许是在意大利唯一收到违规停车罚单的人。
  “可怜的孩子,”她笑了,“你一点都没变。你会被意大利吞噬的。”
  九点的时候,我们出发去吃晚饭。潘妮带我从喧闹的广场走向一条寂静的小巷,走进了一家饭店,在一张细长餐桌的一端坐了下来,桌子的另一头坐着一家祖孙三代的意大利人。那一家人对我们点的番茄、大蒜和辣椒合成的火辣的罗马美味——番茄汁红椒意面颇为赞赏,频频向我们点头微笑。不过到了选酒的时候,潘妮对我却极为不满,径自点了葡萄酒。她永远都不会选择弗拉斯卡蒂本地的酒,永远都不会。她要了斯图索利白葡萄酒和西西里葡萄酒,仿佛在暗示我,不用等到全部喝完,我们就能看出她的选择是多么的明智。
  曾经,我的快乐在某些程度上,是看着潘妮喝醉,听着她的声音越来越激昂,直到她开始胡言乱语,我才明白是该带她回去了。有一次,在谴责有组织的宗教(那种宗教在她可怕的童年时曾叫做浸信会)时,她突然聊起了通往大马士革路上的负鼠保罗 据《使徒行传》和《保罗书信》载,保罗原名扫罗,生于小亚细亚大数城,自幼具有罗马公民籍,早年在耶路撒冷读经,成为虔诚的犹太教徒和法利赛人。后向大祭司领取公文,往大马士革搜捕基督徒。行近大马士革途中,忽被强光照射,耶稣在光中向他说话,叮嘱他停止迫害基督徒,自此他转而信奉耶稣基督。。
  我很想知道,她去过大马士革吗?她似乎哪里都去过。在安大略省的温莎念了一年的研究生,然后毫无缘由地跑去一家住在加州圣地亚哥的英国人家中做保姆,然后是不知所终的一年。接着是布鲁塞尔,然后又去巴黎。而现在,她竟然成了弗拉斯卡蒂这座科技之城的政府部门技术翻译。
  我和潘妮一直都保持着联系。事实上,失去联系或许对我来说会更好。她那些热情的信件时而蜂拥而至,时而零零落落,六页纸描述加拿大的严冬,厚厚一叠史诗般的册子诉说扰人的小孩,以及某一位试图勾引她的雇主。这些年,她总是蛮横地蹂躏自己的名字,就像她粗暴地对待自己的头发一样。她的签名一年比一年简短,就像她偶尔在生日或是圣诞时寄来的照片中那一年短似一年的头发一样。
  我全部的爱,潘妮。
  我的爱,潘。
  祝好,P。
  曾经,和潘妮在一起时的快乐,还在于揣测她的钟摆会如何摇摆。她是去挽救鲸鱼,还是挽救她五英寸高的鞋跟?她究竟是女学究,还是八卦杂志的写手?她究竟会成为哪一种?
  她成为了哪一种?
  第一杯斯图索利就快要见底了。服务生极不情愿地被打发去给我们取第二杯。那个和我们共坐一桌的意大利家庭中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从桌子那头跑过来对不断喝酒的潘妮表示不满,她略带惊异地仰头凝望着潘妮红色的长发。这个头发微卷的小姑娘坐在潘妮的腿上,和潘妮像老朋友似的聊开了,她们的语速太快以至于我完全跟不上,不过很快我就意识到她们似乎在讨论我。
  “你真幸运,”小姑娘说,“你太幸运了,他长得真帅。”
  潘妮笑了,我却想起了曾幻想过的孩子: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两个红色头发的小不点,就像那样坐在母亲的腿上,听她心不在焉地讲故事,安徒生的《小酒吧女》 潘妮在讲故事时注意力不集中产生了口误,将安徒生的童话《小美人鱼》说成是《小酒吧女》。或是比阿克丽特斯的《松鼠纳特金的故事》。
  当服务生把酒端上来的时候,潘妮终于说到了正题上。“干杯,”她缓缓地端起自己的杯子,“为了所有那些不值得我们那样爱过的人!”即使是在温暖的意大利,我的心还是立刻被冻结了,因为害怕我也被算在那些被她抛弃的人中。
  我突然觉得愤怒,我曾毫无缘由地爱上她,现在却也同样毫无来由地感到愤怒。然而在我能够开口伤害她之前,她平静地说:“一直没有告诉你,我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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