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便够了吗”？】 墨少亲够了吗

　　玛格丽特有两个绰号。一个是“女首相”，因她与英国女首相撒切尔夫人同名，她又最崇拜这位“铁夫人”、甚至连衣着习惯也仿效她。如撒切尔夫人喜欢的颜色是海军蓝与黑色，玛格丽特的服装也大都是这些颜色。另一个绰号是“女超人”，这本是一部美国电影的名字，主角女超人有非凡本领，神通广大。人们借此认为，作一个发达国家的女性，要担负现代化职业妇女兼传统式贤妻良母的双肩挑重任，实在是非有超人的本领不可，而玛格丽特看来似乎颇有点这类当代“巾帼英雄”的风范。
　　她，30出头，两个孩子的母亲。但她并非出身名门望族，而是跟撒切尔夫人差不多，父亲开个小杂货铺，家境清寒。要不是她学习成绩优异获得了奖学金，父亲恐怕是不会乐意让她上大学的。她是个独生女，但无意继承父亲的小本生意，她的眼睛盯着那些大商号、大公司，因此选择了企业管理专业。她虽属“小家闺秀”，却把同学中的公子哥儿远远甩在后面，不仅以才貌出众名冠校园，且还是位妇女解放运动的活跃分子，又擅长网球，喜好流行音乐。拿到硕士学位后，要不是因为怀孕、结婚，再攻博士学位也是不在话下的。丈夫是一位年轻的国际法教授。尽管丈夫收入不薄，但在接连生了两个孩子后，她再也不甘心象她母亲那样生活一辈子——毕生伺候丈夫和孩子。玛格丽特决心要干一番事业，她身上似乎蕴藏着巨大的能量需要得到适当的释放。她终于在丈夫勉强同意后去一家公司当了秘书。由于她有专业知识，加之能干勤奋，风度不凡，一年后即被总经理赏识，提拔为首席秘书，在总经理出国或远离公司时，实际上行使着代经理的职权。然而，也许她锋芒太露，又一年后，总经理竟怀疑她与公司的一位从香港请来的中草药专家H大夫勾结，图谋叛变公司另立山头，总经理即先下手为强，突然把她和H大夫都解雇了，限令3日内离开公司。她一气之下，果然自立门户做起了代理商，但不是跟H大夫合作，而是单干。经过两年多的惨淡经营，“女超人”果然身手不凡，也挂起了一块公司的牌子，跟她先前的总经理真的唱起了对台戏，她更声誉鹊起了。
　　这年，适逢加州改选副州长。一位叫诺马·阿尔蒙的妓女居然登报参加竞选，她竟印了下身只穿以美国星条旗为图案的裤衩的性感海报进行竞选，说要为妓女伸张正义，称政客同妓女一样都没人格。这位应召女郎的勇气倒着实启发和剌激了玛格丽特，与其让一个妓女去亵渎庄严神圣的选举，还不如她这位“女超人”出马碰碰运气，她似乎真的要从政向“女首相”的阶梯攀登了。
　　然而，她却没有撒切尔夫人那样幸运，有一位“听命”或曰合作的贤丈夫。撒切尔夫人是位出色的首相，同时还享有好妻子和好母亲的美名，她坚持为丈夫做早餐，还抽空帮女儿家刷墙。玛格丽特的孩子还小，自然毋须帮助刷墙，而丈夫晚睡晚起的写作习惯及玛格丽特必须早早上班的时间表，又使她失去了为丈夫做早餐的机会。在大学教书的丈夫不用坐班而大部分时间呆在家里，从而不得不面对大量的家务，影响了做学问，丈夫的怨气与日俱增，双方不免口角多了起来。玛格丽特在工作上好强，事业上要追求尽善尽美，何况商场如战场，常常连周末和节假日都加班或忙于应酬。一天紧张繁忙的工作后回到家，精神和体力都疲惫不堪，只想休息睡觉。丈夫和孩子都觉得她离他们越来越远。她也感到了家庭生活上的不尽如意甚至危机。
　　更糟糕的是，正当她在事业上蒸蒸日上并萌生了竞选副州长的“野心”时，她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决心要堕胎，而出身于基督徒世家的丈夫坚决反对“杀害”自己的孩子，想借此劝玛格丽特在她的个人事业上收缩，回到家庭中来。夫妻间爆发了一场关于堕胎问题的辩论。这场夫妻辩论没能消除分歧或达成协议，玛格丽特不能再等，便自行决定作了人工流产。随着那团受精卵“细胞”被打了下来，他们的夫妻之情似乎也被打掉了，她与丈夫的裂痕加深，已到离婚的边缘。
　　不知是由于常年的积劳，还是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做的流产术，她竟在医院住了下去，大夫说至少需要治养3个月，以后也不能过分劳累和紧张。她那竞选州长的雄心自然只好“胎死腹中”，连她的“代理公司”也只得暂时歇业。
　　在病房，玛格丽特认识了一位叫拉巴妮的病友，只三五日功夫，她们便成了知已。原来拉巴妮也是位女能人，她有着跟玛格丽特相似的经历，或者更确切些说，她是玛格丽特的前车之鉴。她是学社会学的，且专攻妇女问题。但未等毕业，就结了婚，在生儿育女后，也不甘把年华和才华埋葬在厨房和客厅之中，便不顾丈夫反对，毅然跳出家门，开创自己的事业。她先回到母校一边当助教一边继续读学位，4年内连续拿下了硕士和博士，并升任讲师，她的论文发表后受到好评，即被一家杂志聘为专栏撰稿者。作为一位社会学者及妇女问题专家，加之她又善于辞令，对事业有一种执著的追求，对工作有一种走火入魔的劲头，她就到处被邀，成了一位社会活动家。可是，她却解决不了自家的“妇女问题”，丈夫办了“单方面离婚律”离她而去，孩子跟她不亲，也随其父亲走了。但她没被这家庭变故击倒，又顽强地工作了两年。可百忙之余，不免感到空寂。若要重组家庭，就得找一个能理解她适应她的事业上的知音，但男士们似乎对她只有尊敬而不敢亲近。
　　就在拉巴妮感到心力交瘁之时，她读到了由一个叫“加州女强人无名氏会“出版的一册季刊，里边都是一些各种女强人吐苦水叹苦经、分析女强人心理、为女强人寻找出路的文章，主旨是做女强人太苦，得不偿失。这个组织的创始人是嘉露·奥斯邦，她认为女强人多有一种古怪心理，或曰”女强人综合症”，她们把事业成功看成了无止境的高峰，越往上登，就越脱离家庭的基础，而没有家庭的女人是不幸的。因此，女强人学男子汉当适可而止，应当回到丈夫和孩子身边去。嘉露自己就是在饱尝了做女强人的艰辛后，厌倦了女强人的生涯，决心组织起来帮助同类寻找解脱，重获温馨的生活。她提出“够了便够了”的口号，这也成了这个组织的座右铭。这些主张遭到了社会的批评，认为是种倒退；但响应者也不少，当时入会的女强人就有700多人。社会学者拉巴妮居然也成了该会会员，她说她自己是从理想主义回到了现实主义，并撰文发出哀叹，在美国社会中当女强人，实在是苦大于乐，失多于得。
　　现在，玛格丽特也面临“够了便够了”的抉择。她回首往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处处逞强，事事争第一，以至忘了跟丈夫约好的事情，忘了孩子的生日，忘了节日的家庭团聚，甚至忘了今天是几月几号，她忘了一切，成了只知道工作的“机器人”。想到此，一种对丈夫和孩子的歉疚之情油然升起。可是，难道她就忍心将草创多年已初具规模的“公司”丢掉吗？难道她就甘心在跟她的前总经理的竞争中认输吗？难道她在逆境中赢得的社会声誉和地位都是毫无价值的吗？难道女人的“事业”就只能是家庭吗？后天就是情人节，她想给丈夫写封信或者打个电话，请求丈夫的原谅，宣布重新回到他身边。她又想在情人节测试一下丈夫，如果他不来看她，说明夫妻情分已断，她就决心以事业为伴侣而终其身。她在“够了便够了”见好就收的十字路口徘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