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每天找改剧本 [八改剧本,五换导演]

　　在讲述电影《白鹿原》如何拍摄完成的纪录片里，小说原作者陈忠实最先出镜。70岁的陈忠实面容瘦削，操着浓重的关中口音说道：“在我活着的时候能看见拍成电影，嗯，很好。”　　长篇小说《白鹿原》近50万字，1997年，已经发表了4年多的《白鹿原》获得第四届茅盾文学奖，但与另外3部获奖长篇不同，这部小说后面特别标明了“修订本”3个字。
　　第二年，曾经担任《白鹿原》终审编辑的何启治，专门就此撰写文章披露背后隐情：“《白鹿原》自1993年面世以来，固然是好评如潮，深受各个层次读者的青睐，但确实也有不同意见，甚至有尖锐的责难和简单的行政干预。”
　　当年的茅盾文学奖评委会对这部小说做出修订意见，要求陈忠实将一些与情节和人物性格刻画没多大关系的、较直露的性行为的描写删去，政治上可能引起误读的几个地方或者删除，或者加上倾向性较鲜明的文字。
　　带着评委会的修订意见，陈忠实躲到西安市郊一个安静的地方，对书稿进行修订。多年以后，有关《白鹿原》修订一事的是是非非，陈忠实已经不愿再提起。
　　***第一次看小说《白鹿原》已是十余年前了。
　　这个陕西汉子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浓烈的故事，“陈忠实对陕西关中的理解和把握很到位，西北人的东西就是这样，情节上刀刀见血”。
　　舞蹈演员出身的***1991年从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毕业后，一心要做导演。他在西安电影制片厂蛰伏多年，直到1999年将自己的第13个剧本《月蚀》拍成处女作，开始蜚声海外多个电影节。
　　2004年年底，***在编剧芦苇的推荐下，第一次接拍电影《白鹿原》。当时由西影厂投资3000万元，后因资金问题项目搁浅。几乎在同时，***和制片人也出现了观念上的差异。制片人的想法是，找一个日本演员，找一个韩国演员，尽量做足商业炒作。可***的想法是：“能不能找陈忠实来演？以及如何把《白鹿原》表达得有成色一点、体面一点。”
　　拖了整整两年，***解散剧组。“如果大家谈不拢，我会选择放弃。如果理念不能契合，就说明能力做不到。放弃的时候我不会痛苦。”***说。
　　但西影厂拍摄电影《白鹿原》项目的想法并未就此终结。芦苇依然在努力，他花了3年多时间，前后已改5稿。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白鹿原》长50万字，出场人物上百个，情节错综复杂。若没有一个完整的故事，要将50万字的小说凝结成两个多小时的电影，难度可想而知”。剧本中，芦苇将出场人物缩减至7个，主要围绕白嘉轩、田小娥、黑娃、白孝文、鹿子霖等人展开。
　　2007年，北京召开电影《白鹿原》高层专家创作研讨会。当时林兆华执导的舞台剧《白鹿原》已于2006年公演，有专家对该剧剧本的评价是“一塌糊涂”。因此看到芦苇的第四稿，认为优点非常突出，历史观比原著有了很大的进步，“很适合电影的篇幅”，但仍然存在不少遗憾。主要问题在于主角变为7个后，其他人物关系和故事情节被大大压缩。虽然突出了戏剧的冲突和矛盾，但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原著的曲折性和丰富性。尤其是将原著中第二女主角白灵的情节完全删掉，只留下田小娥一个女主角，使整体的人物塑造过于单薄，没有在最大程度上尊重原著。有专家一针见血：“这简直就是田小娥和白鹿原男人们的故事，看上去更像是《田小娥传》。”此外，血腥和性场面过多，使用方言过多，也让专家们感到不妥，表示会阻碍其他地区观众理解电影。
　　在争议当口，芦苇又开始着手第六稿剧本。
　　这之前，李安、姜文等都被曝接到了出品方的邀请。无果后，芦苇和西影集团领导后又寄希望于张艺谋能担纲导演，在拍摄资金落实后，开机时间也为此推迟到2008年奥运会后。张艺谋已看过剧本，也确实表露过浓厚的兴趣，拖拖拉拉4个月后，他的搭档张伟平替他给出了官方拒绝理由：“他不可能拍摄《白鹿原》，因为题材太苦闷了。另外，题材太敏感，不适合如今的电影市场。”知情人透露，张艺谋的真正纠结在于，怕驾驭不了《白鹿原》而毁了自己的声誉。
　　兜兜转转，2009年，电影《白鹿原》重新回到了***手中，当时，他已凭借电影《图雅的婚事》成为柏林电影节最佳导演。
　　经过第四代、第五代、第六代导演之手，作为陕西人，***认为这回自己理应扛起责任。“它已经成了中国电影界最大的一个心结，你得替大家把这事儿给办了。”此时电影的投资规模已经达到一个亿。改编剧本依然是最大挑战。除了芦苇，***又找来多个编剧共同参与修改。
　　***认为，从小说的量上来看甚至能拍5部电影。所以，改编必须有所选择。“你不能犹豫，一犹豫你就败了。我觉得《白鹿原》的精髓就是不动，不变。以白嘉轩为首代表着传统的概念，不为历史所动，年复一年的，一年四季都是种麦子、收麦子。麦子象征着富庶、丰厚，各种各样的行走在上面的人，各种力量，各种事情，都要从上面拿东西的。因为有一个足够长的时间跨度，也显示了历史的更替变幻。”他最终确立了“繁衍”这一主题。
　　“为什么土地重要呢？土地衍生就是繁衍，因为几千年来我们一直是一个农耕国家，土地刻画和对土地的感情，我们一定是最深的，比别的文明海盗文明之类的深多了，对它依赖大多了。这个文明促成一个东西‘繁衍’，因为守着地走不了。”
　　即将公映的《白鹿原》，最终编剧为***。芦苇在看过220分钟版本后，发觉***使用自己的剧本内容很少，于是提出把自己的名字从编剧署名中拿掉。
　　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开始寻找外景地。
　　2005年，***在陕西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把陕西省走了个遍”。他要寻找心目中的“白鹿原”。
　　直到他走入合阳县南长益村，突然他有了感觉，这不就是小说中的白鹿原吗？“人的气息，语言，生动极了，就是小说中的样子。”2010年确定开拍后，剧组又在此地修建成了小说中的“白鹿村”。
　　大片的麦浪翻滚，是《白鹿原》中不可或缺的镜头，而在关中，6月就是麦收季节，9月开机的《白鹿原》赶不上这一茬。如何刻画土地，成为***最先要解决的问题。为了这片麦子，剧组下了一番苦心。因为是反季节拍摄，剧组在陕西种了3百亩第二季麦子，以备九十月份使用，但是第二季麦子不会结穗。***决定另找外景地。美术师霍廷霄想起海拉尔9月是收麦子的时节。
　　在海拉尔，***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我立马找到了八百里晴川的关中感觉”。
　　看景归来，***连饭都吃不下去。他要把原定三分之一的外景地放在海拉尔的这片麦地上，这将事关剧组的大迁徙：几千公里的转场，上百辆车辆的运输，还有几百个群众演员。“那个组织规模太绝了，演员必须运过去，因为海拉尔的人语言不一样，长得不一样，割麦子的动作都不一样。”
　　麦田是故事中情节推动的重要场景，“它成了一个有灵性的东西，必须要有它的形象、它的表情、它的情绪”。在***看来，各种各样的风，会形成不同的“麦子的骚动”的表情。
　　由于拍摄场面较大，调运来的4个最大型鼓风机依然不能达到拍摄效果。“一点用都没有，就跟你吹了一口气在麦田上一样。”剧组原班人马只好在当地守了3天，一直等到自然风吹过。张雨绮叫苦不迭：“别人等了3天，我等了十多天。我是早早就进组，在海拉尔足足等了半个多月，才等到了合适的风拍摄我的戏。”
　　除了拍摄风的戏，拍摄着火的镜头也不易。***说：“火借风势，拍起来挺危险的，几千斤的油泼进去点着火，烧成什么样儿，我心里其实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