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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他柔软的唇

发布时间:2019-06-16 04:10:22 影响了:

  ——你该走了。  电话里的男人,声音沙哑,沉痛,具有不可抗拒的启发性和无限关怀,仿佛从舞台深处荡来,幽灵一般。  吴韧整个身体瞬间飘浮了。  之前,关乎自己生死命运的关键一刻,曾以各种方式或情境被吴韧无数次揣摩过,唯有这个电话,跳出了他的揣摩范围。
  比如,睡梦中,警察突然破门而人,把赤身裸体的吴韧从妻子的被窝里拖出,随即拷上手铐。为此,吴韧好久不脱裤衩睡觉了。哪怕和妻子完成世俗交合,也要抓紧时间把裤衩穿上。妻子吉雪曾冷脸讥讽,说你病得不轻。对此,他不作任何解释。他们之间几乎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之所以还能同眠一张床,是因为有一张看不见的网,把他们牢牢罩住。两人即便都曾上过另一个女人或另一个男人的床,以目前状况,谁也不想挣脱这张编织了十余年的网,情愿暂栖其中,过着自欺欺人的生活。他们都清楚,谁先撕破这张网,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厄运提早降临。为此,吴韧嘲笑自己,当然也嘲笑吉雪,人若深陷不义之途,廉耻感荡然无存,便动物般没羞没臊了。令吴韧称奇的是,久而久之,竟然从没羞没臊中享受到了某种莫名的惬意。
  再比如,吴韧突然接到政府办通知,要他去县方参加矿难现场会。那起矿难已时过境迁,该捕的捕了,该判的判了,该处分的处分了,所谓现场会无非是走走形式,以示领导者持续重视安全生产的姿态。假如一次现场会能够起到杜绝矿难发生的作用,当然值得。可惜,恰恰相反,矿难以牛皮癣的赖劲,在全国范围内屡屡发生,层出不穷。这一次吴韧很得意,侥幸自己的手尚未伸进这家煤矿。那么,参加这个现场会,算例行公事,他不必心存顾虑,便欣然前往。然而意外发生了,途中他的车被拦下,有人敲开车门,亮出纪委或检察院的证件,核对了他的身份后,立马没收了他的手机,毫不客气地把他请到另一辆车里,直接送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扣在那里。他好像并不慌张,既不申张也不狡辩,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保持沉默。为此,冥冥之中,他对自己的表现备加自赏。
  不过,上述两种可能,都不在吴韧最后的确定之中。按照他的推理,只有当妻子吉雪仰仗的煤大佬或他的上司苏市长萝卜一样被拔出,他才是被翻出的土。煤大佬现已身居国外,苏市长昨天晚上还活动在电视里,出席一个大型招商项目的奠基仪式。
  还比如,有一天,有那么一个人,用电话偷偷通知他,说老吴,情况不妙,快去自首吧。那么,这个幽灵般的沙哑声音接近后一种揣摩。令吴韧费解的是,不是让他去自首,而是说——你该走了。
  走?什么意思?
  他是谁?
  他的声音显然经过修饰,来电显示,号码出自路边公用电话。
  搜索无果,时间紧迫,吴韧无暇深入猜想,便着手出逃前的准备,从思想到必备的钱以及出逃途径。
  出逃途径能在短短几秒钟确定,与吴韧平日关注新闻和深思熟虑有关,也与他喜欢电影戏剧有关。经验告诉他,所有重大的抢劫、杀人、越狱或重要犯罪嫌疑人失踪的案件发生后,全城所有出城路口都会在第一时间设卡堵截。即便坐上飞机,飞到任何一座城市,实名制也会让罪犯在飞机降落时,面对警察寒光凛冽的冰冷手铐。即使奔进北郊的山,等同于钻进鸟笼,全民皆兵大搜捕是中国追捕疑犯的强项,就算插上四只翅膀也在所难逃。再说火车,毫无机动性,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畴。那么,只有乘长途客车了。长途客车班次频频,出城线路东南西北四通八达。吴韧果断决定,向东。东方在他的潜意识里具有象征曙光的意义,只要客车走出一百公里,到了另一个地区,再换乘另一辆只要不是回头方向的车,基本上就算逃离成功,起码在短时间内警方寻不到他的踪迹。
  此刻的客运总站,想必戒备森严。吴韧又在第一时间,否决了去客运总站的思路。他抓起黑色皮包,飞奔下楼。这时,他才感觉出,脚下如同踩了棉花般柔软,身体和高楼起起伏伏。他令自己站住,稳稳神,犹豫片刻后,绕到后街,堵了一辆的士,对司机说,去333路终点站。
  333路终点在东郊,是客运总站发往东方的长途客车必经之路。
  吴韧之所以选择在东郊333路终点站乘长途客车,是为了避开出城的堵卡。他特意绕到后街打的士,是不想在家门口留尾巴。试想,等警察扑来,走访查找线索时,街坊邻居或有着足够警惕觉悟的出租车司机,会在第一时间把他的去向报告警方,那么,他出逃的路线显而易见会被警方所获,他能走多远呢?他再一次为自己在关键时刻,冷静地做出判断和正确选择而自得。
  出租车已临近333路终点站。远远望去,出城路口已经被全副武装的防爆警察和武警占据,每一辆出城的车,包括货车和摩托车,全部被叫停。所有长途大巴的乘客,都一一下来接受盘查。
  吴韧在离堵卡百余米的地方让司机停车,付了车费后,以闲人的姿态,慢慢悠悠朝堵卡走去,又以围观者的身份,走入忙于查车的警察和武警中间,还和大巴上下来接受检查的人打招呼,问,出什么事了?
  一位带鸭舌帽的乘客,在接受检查和盘问的同时,朝吴韧耸耸肩,说,不知道。吴韧故作茫然地说,一定出大事了。
  警察朝吴韧喝道,离远点!
  吴韧在警察的驱赶下,轻轻松松走过堵卡,走向公路深处,停在长途客车站牌下。之后,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又长长地吐了出来。
  几分钟后,那辆接受完检查的大巴开到站牌下,吴韧不慌不忙上了车。
  到底发生了什么大案?吴韧故作镇静地问。
  那个带鸭舌帽的人说,抢银行了吧?
  另一个人说,不像。好像杀人了。
  吴韧完成了以示自己是局外人的姿态表演以后,和带鸭舌帽的人点点头,找到一个空位子坐下。
  车启动了。
  这时,吴韧忽然发觉,自己的心跳异常激烈,且口干舌燥,腿脚抖颤,身体潮湿无力……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沉闷。异味。仿佛拱在被窝里。吴韧心里骂了一句,真他妈的不幸,怎么上了一辆垃圾味十足的破车?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把头伸出,更不想睁开眼睛,宁愿窝在异味和沉闷的空间里,颠簸,沉坠或飘浮。
  一定是杀人了。有人在耳边小声推测。
  又有人说,光查出城的车有什么用?警察太愚蠢了!要是那个杀人犯不坐车,走步出城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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