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缘张爱玲 [张爱玲《半生缘》中的自然主义现象研究]

　　自然主义的奠基人是法国小说家左拉，迄今为止，自然主义的研究已经超过了一个世纪。这种由达尔文天演论“物竞天择”理念衍生出来的道理，已经成为许多西欧和美洲人民的生存法则。自然主义标榜的小说，往往透露出一股宿命论的凄凉。文中的主人翁总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制约他们生存与成功的因素往往来自于天然环境，而主角自身的个性影响并不直接影响命运的走向。这种浓厚的悲观主义，充斥着张爱玲的每一部小说，《半生缘》又是其中的代表作，严格意义上，它是张爱玲创作生涯中第一部正式的长篇小说。书中的男女，都被一层无形的力量包裹着，它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主角们的命运。这似乎与传统的讲究因果循环和善恶有报的中国小说不同，人文主义气息在这里并未得到过多体现，自然主义压过了一切，这在当时的文坛实属少见，也正是张爱玲的这种气息，奠定了她此生与众不同的道路。
　　一、自然主义的定义和意义
　　不同的领域对自然主义的定义不尽相同，这种自然主义的研究方法的界定，大多数来自于文学作品上写作风格的分流和分组。一般产生于19世纪后期，一部分人认为是采用自然科学为主的方法，则是自然主义手法。他们通常对事物进行比较客观公正的描述，辅之以科学技术，将生活的原始面貌再现于读者眼前。
　　一种说法是，自然主义用自然的理由或规则来解释哲学现象和揭露哲学本质，狭义上而言，指的就是与社会对立的那一面，也就是必然王国，而历史，就是自由王国。另一种说法，从主客的角度采用两分法来思考问题，证明主体对象皆客观存在，并存在必然的统一。从这种角度来看，自然主义就是审美经验中人与天然之间的亲和关系的归属认识，也叫做人格主义。这种定义下的自然主义，是作为一种理论方法，它摒弃了任何一家的理论建构，直观地对事物的发展进行描述。在这里，科学的描述语言是专业解释语言。费尔巴哈唯物主义对自然主义的理解抢在本质和存在之间的联系的反映，他认为这种直接将两者之间关系进行反映就是自然主义，反对英法唯物主义中把感性容纳到自然主义认识的范畴。亚里士多德的观点中，也有自然主义的影子，通过分析可以得知亚里士多德关于审美形式的理解是陌生的逼真模仿与镜子式的单纯再现，自然主义在这里表现为一种道。马克思认为所谓的自然主义就是用自然界的一切规律来解释的一门学说，在他的时期，自然主义的保险形式为反对唯灵论的唯物主义学说，反对唯灵论的唯物主义学说主张客观存在就是真正的本体。
　　综合来看，哲学的自然主义和文学中的自然主义是不相同的，道家主张自然的就是最真切、最适合人类的也最有价值，一切将天人合一。而在这里说的自然主义，从文学的创作层面来谈，也就是对非自然力量的一种摒弃。茅盾提倡的自然主义，在小说《半生缘》中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一个层面。
　　二、《半生缘》中体现出的具体自然主义因素
　　（一）对传统观念因果循环的抛弃
　　在张爱玲的创作生涯中，一直力图表现出与传统因果循环相反的趋势。善恶的交织在她的文章中并不会得到读者想要的那个结局，这种主动向自然主义看齐的态度，在那个年代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这也为张爱玲博得了 “孤岛作家”的称号。这种创作手法，一方面是张爱玲自己人生观的影射；另一方面还透露出另一种思想，也就是一个有棱角的人在社会中是很难立足的，倘若这人的道德意识强烈一点儿，则生活会变得难上加难。作品《半生缘》中曼桢等都是道德感十分强烈的女角，坚持自己的道德观，最后结局往往是悲惨不堪的。书中反而是作恶多端的曼璐在物质生活方面相当富足。还有没有坚持到底的世均，最后娶了不喜欢的人，顾太太能过且过的生活态度，获得了痛苦上的减轻。这些无法控制自己命运的小人物，被命运这个超级玩家掌控着，无法逃出生活的魔掌，也得不到幸福的安慰。
　　环境因素，也是自然主义对宿命的理解。家贫在《半生缘》中就是命运的导火索。一贫如洗的曼桢，正是出于家贫的走投无路，才有了在夜总会工作的姐姐曼璐。旧上海夜总会是民国时期唯一歌舞升平的地方，充斥了糜烂和金钱的欲望，于是在这种环境下催生出了半开门的私娼——曼璐。成了私娼后的曼璐，歪打正着认识了世均的父亲沈啸桐，于是阴差阳错之下曼桢被发现了身世并与世均不欢而散。同样从曼璐的角度来看，接触到灯红酒绿的世界后，曼璐只能嫁给淫荡无耻的鸿才，出于对生活的妥协，曼璐主动设计陷害了曼桢。这一切的导火索都是家贫，这种悲观主义色彩在张爱玲的每一部小说中都得到了体现。《半生缘》这部开篇之作，显得更为浓郁，读者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外部因素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请君入瓮等待四个主人翁。关于这方面,作者有非常精彩的描写:“曼璐在床上翻来覆去,思前想后,她追溯到鸿才对她的态度恶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就是那一天,她每每到这里来探病,后来那天晚上,鸿才在外面吃醉酒回来,依疯作邪地,向他表示对她没有野心。被他骂了一顿。”
　　（二）直观的印象和细腻的刻画
　　自然主义所追求的是对理想破灭的抨击，对一切陷阱、谎言和金钱欲望的无情痛诉。张爱玲所处的时代虽然是动荡不安的抗日战争时期，然而她并没有选择抨击社会上的普遍现象和狭隘的观念，也没有表达出对真理的追求。张爱玲虽然在书中勾勒出旧上海时代青年男女的恋爱情况，却没有将之扩散到社会的层面，没有升华到战争小说的层面，仍然禁锢在言情小说的圈套，不能自拔。因此大量直观印象和细腻的刻画，是她的拿手好戏，看家本领。这位孤岛作家，身处孤岛，却没在作品中过多渲染玫瑰与枪火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很浓的民族主义和抗战的精神。书中主要宣扬的，是上海富商子弟的空虚堕落。对家庭伦理的刻画和言情风格的追求，是《半生缘》的主要腔调。
　　《半生缘》主张从一个异于常人的角度出发，从平静而简单的生活中抽离出来，赋予噩梦般的生活轨迹的同时，用一场华丽而盛大的恐怖戏剧来渲染小说的气质。让主角在遭遇到财富、血腥两者之间的大起大落的时候，感受自然力量最无情的一面。这一点，一方面，是因为张爱玲酷爱唐宋传奇小说；另一方面，是精神上的折磨。张爱玲是一个刻薄的女人，这种荒诞不经的人生轨迹，就是张爱玲自身的写照。她一半是诗人，一半是浪漫派作家，还有一半，是一个寻梦者。这种人性的复杂和扭曲结构，造就了张爱玲与别的作家完全迥异的构思视角。在《半生缘》中，剧情在平稳地进行到一半的时刻，突然一个急刹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正是传奇小说的笔法，也是自然主义小说中最常见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