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演义》写作手法探究之对世情小说的借鉴|常见的写作手法有哪些

　　摘要：《北史演义》是清代中期文人小说家杜纲的一部历史演义著作，其写作手法的多样性是小说取得成功的要素之一。小说不仅对历史小说的巅峰之作《三国演义》进行有意的模仿，同时对其他类型小说如英雄传奇、神魔小说及世情小说都有一定程度的融合。本文就写作手法上简要地探讨关于对世情小说的借鉴。
　　关键词：世情 英雄美人 劝善教化
　　除了对本题材的巅峰之作《三国演义》的模仿以外，杜纲的历史演义小说还杂糅了其他类型小说的写作模式，使庞杂的历史人物与故事通过不同手法的描写，更为生动形象。对多种类型小说写法的借鉴，是当时许多历史演义小说家的选择。从明朝万历开始，神魔、世情、公案等小说迅速崛起，涌现出大批优秀的作品，例如《西游记》《封神演义》等神魔小说，《儒林外史》《红楼梦》等世情小说，《施公案》《三侠五义》等公案小说，历史演义小说的地位受到了冲击，为了争取更多的读者，在多重压力下求得一席之地，历史演义小说家便积极探寻大众的兴趣指向，满足大众的娱乐需求，于是采用了一些其他类型小说的写作模式，以求弥补自身小说的不足。
　　通过世情小说式的手法的描写借鉴，以求增加《北史演义》的生活性。杜纲在其《凡例》中曾道：
　　是书每写一番苦争恶战，死亡交迫，阅者方惊魂动魄，忽接入闺房燕昵、儿女情长琐事以间之，浓淡相配，断续无痕，总不使行文有一直笔。
　　由此可见，杜纲在写历史小说的笔法并非一味地交代历史故事的来龙去脉，而是在及时地调整叙述的节奏，兼顾读者的心态。杜纲在这种转换上处理得游刃有余，不着痕迹。让读者在经历一番紧张激烈的情节之后，又转入对款款儿女情长之事的叙述，而这种对闺房燕昵的描写借鉴世情小说的手法，从而在笔调上又多了一分情趣。
　　关于“世情小说”，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对“世情小说”做过如下的概括：
　　当神魔小说盛行时，记人事者亦突起，其取材犹宋市人小说之“银字儿”，大率为悲欢离合及发迹变态之事，间杂因果报应，而不甚言灵怪，又缘描摹世态，见其炎凉，故或亦谓之“世情书”也。
　　所谓的“世情”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世相”，是一种世态，也是一种人情世故。它所叙述的对象包括社会现实的很多方面，例如一些生活琐事、恋爱婚姻、家族兴衰等等。欧阳健先生在《历史小说史》中曾指出，《北史演义》的成功主要在于“寻得了贯穿全书的主旋律——对‘英雄美人’的颂扬和讴歌，从而找到了正确处理史的因素和人的因素关系的联结点”①。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英雄美人”的组合与“才子佳人”有着一些相似之处，这就是杜纲在对世情小说中之“才子佳人”小说借鉴的同时，注意吸收和消化，使这种糅合符合其历史演义小说的故事发展规律，并呈现出一种“阳刚之美”的审美体验。《北史演义》中最大的英雄无疑是高欢，围绕高欢身边的一群美人，在高欢事业发展的不同阶段相继出现，除正妻以外，高欢纳妾多达八人，小说着墨较多的还是以贤德著称的娄昭君、以才情著称的胡桐花、以美色著称的而朱娟娟以及以强势著称的蠕蠕公主，她们是高欢建立大业背后的“英雄”。
　　除上述欧阳健先生所论述的关于“英雄美人”组合的正面形象外，杜纲在小说中还描写了一些游离在此类组合之外的人物，从男性的角度看，这类人物要不就气概不足而淫靡有余，要不就性好节俭不屑声色，前者的代表人物是高欢的子嗣高澄、高洋，后者的代表人物是北周宇文泰。而从女性的角度看，这类人物要么**奢侈放纵恣肆，要么胆怯懦弱智慧不足，前者是以武灵胡太后为标志，后者是以郑娥、金婉为代表。虽说“世情小说”中有一股异流称之为“艳情小说”，在写到这类人物的时候，容易因为人物本身的性格，陷入艳情小说的泥淖，有伤大雅，但杜纲巧妙安排，斟酌措辞，避免破坏整个小说的层次。他说：“凡叙男女悦好，最易伤雅。此书叙魏武灵后逼幸清河，齐武后私幸奸僧，高澄私通郑娥，永宝私通金婉，无不曲折详尽，而不涉一秽亵之语，避俗笔也。”②且看杜纲在卷三十六《施邪术蛊惑夫人 审私情加刑世子》中对高澄私通郑娥一事的描写：
　　是夜月色微明，世子托故宿于外轩。人静后，潜至飞仙院叩门。庆云即忙启入。问：“夫人睡否？”庆云曰：“睡已半晌。”遂引世子入房，报云：“大王回来。”娥闻王回大喜，忙披衣而起，只见世子立在床前，惊曰：“君来何为？”连呼侍女不应。世子笑颜相向曰：“我慕夫人而来，今夜生死当在一处。”便挨身坐下。斯时夫人神迷意乱，如在梦中，见世子眉目如画，肌肤若雪，仪容秀丽，态度风流，不觉动情。于是世子就之，娥遂不复坚拒，共赴阳台之梦矣。
　　由此可见，杜纲将闺房儿女之事敷衍曲折，亦避开过于艳丽的辞藻，将秽乱之事含蓄地处理。在处理这类情节的时候杜纲体现出其文人小说家的气质，与坊间小说家为赢得大众市场而不得不写进一些低俗的情节有着质的区别。同时也看得出，杜纲在处理这两种模式下的人物结局，劝善教化的思想意识也渗透到其中。前者“英雄美人”组合，对英雄的雄才武略大加赞赏，即便是有贪恋女色的恶习，也被视为英雄的真性情流露。对慧眼识英雄，并辅助英雄完成大业的美人，作者寄予了颂扬和讴歌，作者认为她们是真正有智慧的女人，能够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追求自己的幸福，并成就一生的荣耀。高欢成就霸业，娄昭君、胡桐花、尔朱娟娟及蠕蠕公主众星拱月般地围绕在中心英雄身边，不仅呈现出一种积极正面的形象，更有一种阳刚与阴柔和谐融汇的美学意味。反观小说中个人情欲过度膨胀的武灵胡太后、齐武后、高澄、高洋等人，基本都以悲剧收场。
　　对世情小说的借鉴，是给充斥血腥沙场拼杀、黑暗官场斗争的小说增添了一些柔情的笔调，使小说呈现多元化的状态，如果说激烈紧张的战斗是一种阳刚之美，那么情意绵绵的燕昵便是一种阴柔之美。如果说恢宏庞大的征战场面是浓墨重彩，那么深情款款的儿女琐事便是轻描淡写般的点缀。阳与阴相融，浓与淡相配，使小说在情趣上耐人寻味，更使小说在叙述的节奏上张弛有度。融入了大众喜闻乐见的故事内容与形式，同时也将劝善的思想通过历史的教训传达给读者。
　　参考文献：
　　［1］ （清）杜纲，沙文点校，《北史演义》，凤凰出版社，2011年1月
　　［2］ （清）草亭老人编，汪原放校点，《娱目醒心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
　　［3］ （唐）李延寿撰，《北史》，中华书局，1974年10月
　　［4］ （北齐）魏收撰，《魏书》，中华书局，1974年6月
　　［5］ （唐）李百药撰，《北齐书》，中华书局，1972年11月
　　［6］ （唐）令狐德棻等撰，《周书》，中华书局，1971年11月
　　［7］ 纪德君，《明清历史演义小说艺术论》，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年
　　［8］ 纪德君，《中国历史小说的艺术流变》，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
　　［9］ 欧阳健，《历史小说史》，浙江古籍出版社，2003年3月
　　［10］ 吴波，《明清小说创作与接受研究》，湖南人民出版社，2006年10月
　　［11］ 皋于厚，《明清小说的文化审视》，学苑出版社，2004年12月
　　［12］ 向楷，《世情小说史》，浙江古籍出版社，1998年5月
　　注解
　　① 欧阳健，《历史小说史》，浙江古籍出版社，2003年3月，第358页。
　　② （清）杜纲著，沙文点校，《北史演义》，凤凰出版社，2011年1月，第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