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绘画破译内心世界:女孩的内心世界绘画

　　下课时，一个学生跑到心理辅导室，急匆匆地说：“老师，今天我们在寝室捉到了一个贼! 老师，你看就是他。”说着学生就把“他”从门外推进了心理辅导室。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弱小的男生，浑身上下都是名牌，低着头。我想在没有弄清真实情况之前不能张扬此事，于是我让其他学生先回去。
　　我请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等待他先开口。他警惕地看着我。我默默地注视着他，希望他能在这样安静的空间里释放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1分钟、2分钟、5分钟……但是他还是没有说话。
　　这时，我找来画板和彩笔，把一张雪白的纸推到他面前，用和蔼的语气说：“你能把你的家画下来吗？这里有彩笔你可以随便用。”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开始注视彩笔和画板了。他还是没有说话，慢慢地拿出一支深蓝色彩笔，在画面的右上方画了一个5层的楼房，用黄色彩笔给楼房进行了装饰，很豪华。房子的旁边有两棵孤零零的小树，树上没有几片叶子，树干底部很细。在楼房门口有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男孩。画面空荡荡的。这时他犹豫了一下，拿出了一支黑色彩笔画下了天空。他画的时候很用力，似乎嘴巴还在念叨什么，一会儿整个画面变成了黑色，天空中只有几颗孤独的星星在闪烁。过了一会儿，他又拿起了黑笔在画面上涂抹着，天空变得更黑了。那几颗星星更耀眼了，他把黑笔放下又拿起蓝笔在星星旁边画上了眼泪。我注意到画眼泪的时候他眼睛也慢慢湿润了，嘴巴开始颤动起来。画完后，我们一起欣赏他的画。“这个是你的家吗？”他点点头。我又指着穿红色衣服的小男孩问：
　　“这个是你吗？”这个时候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你爸爸妈妈不在家吗？”
　　“是的。”
　　“他们在哪里？”
　　他用手指向画面上天空中流泪的星星。我很惊讶，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这个时候咨询室又陷入沉寂，3分钟后他伤心地说：“爸爸、妈妈……他们死了。”
　　他默默坐在那里，眼泪流了下来。对他这样的回答我非常吃惊，我轻轻地走到他一侧，慢慢地抚摩着他的头，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这时他突然转过身子把头埋在我胸前，大声痛哭起来。他这个举动让我很意外，但我没有动，让他尽情地哭吧！5分钟后，他的哭声慢慢小了：“老师，我不是贼，我不是小偷！”他注视着我，我点点头：“老师相信你不是小偷。”“老师，其实我是小偷。”我被他弄糊涂了，我没有继续问下去。
　　 “能谈谈你的家庭吗？”
　　“我爸爸、妈妈死了。他们1个多月前死的。爸爸、妈妈是做羊毛衫批发生意的，每年都能赚很多钱，在上海、杭州和北京都有分店。他们每年过年都会给我很多零花钱，但今年没有再回来。”
　　“为什么？”
　　“他们在开车回家过年的途中遇到了大雪，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坐在前排的妈妈当场死了，爸爸被送到医院时因流血过多也死了。爸爸出车祸时还在给家里人挂电话……”说到这里他目光呆滞，看着窗外不语。我用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肩。
　　“老师，你是第一个听我倾诉的人。”
　　我点点头。这个时候我能理解他画面所表现的内容了。
　　“你觉得你内心是孤独、寂寞、黑暗、恐惧的吗？”
　　“是的。老师，其实我不是很想偷他们的东西，但感觉偷完以后很兴奋，我偷过他们钱，甚至晾在外面的袜子、内裤也偷过。看着他们焦急的样子感觉很兴奋，有一种满足感。起初他们不会怀疑我，因为他们知道我家庭条件很好。但这一次他们设计好了，把钱放在床下，然后躲起来，等我偷的时候他们就全出来了……”
　　这时我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偷窃行为，他似乎有“偷窃癖”。“偷窃癖”的形成和他的个性及近一段时间家里所发生的事情有密切关系。如果平时他身边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当亲人突然离开的时候，他内心的应激反应是很强烈的。 所以在他潜意识里，他希望通过某些行为引起他人的注意。
　　“偷东西被人捉住了，有什么后果吗？”
　　“别人会嘲笑我，同学们会远离我。”
　　“如果在天堂的父母知道你现在做贼了，他们感受如何？”
　　“他们会很生气的！我一直是他们的骄傲！”说到成绩他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事后从班主任那里了解到，这个学生家庭条件十分优越，成绩也好，初中毕业后被保送到我们重点高中，还在班级担任学习委员。
　　我告诉他：“人都会有生命结束的时候，这是一种规律。但是不要让亲人带着遗憾离开。”我指着他的画说：“你看你的妈妈、爸爸，看到你现在的情况流泪了，是吗？”他点点头。接着我又拿出一张白纸：“怎么让你的妈妈、爸爸不再伤心流泪呢？”他又拿起画笔画了一个高大的楼房，楼房每个窗户画上一盏亮灯，一楼的门打开，还画了通往学校的路，旁边画上茂密的树，树上还画了两只小鸟，天空中画了几朵白云，白云咧开嘴巴在朝着下面微笑。画完后，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时我也拿起一支画笔，在他家里画上很多人，在通往学校的路上也画一个人。他很吃惊地看着我，我告诉他：“其实，你并不孤独，有很多亲戚、朋友、老师、同学在关心着你。你看着这个人就是我。”他呵呵地笑了起来。
　　事后，我和他寝室的同学做了沟通，让他的室友理解他行为的真正原因。大部分学生也表示愿意继续做他的朋友，一起来帮助他走过这个痛苦的时期。
　　一段时间后，他又来了，告诉我他现在参加了学校好几个社团，特别忙，没有时间来看我。并悄悄地告诉我，现在他已经对别人的物品不感兴趣了。
　　我用调侃的口气问他：“为什么不感兴趣了？”“不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拿呢？”
　　【咨询感悟】
　　咨询这名学生的时候，很容易共情。首次对他进行辅导时，面对他阻抗的情绪，我运用了绘画投射性心理分析的方法。让他在绘画的过程中宣泄，然后分析他偷窃的真正目的，在没有掌握全部情况之前，我们不能完全把这些行为与学生的道德品质联系起来，且用简单的道德教育或行政惩罚来解决。 是否定性为“偷窃癖”，一般从以下6个条件来判断：一、经常反复去偷窃，看见别人的物品不能克制自己的冲动；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偷，没有目的性、没有原因；三、偷窃的过程很兴奋、紧张，偷窃后很放松很满足；四、偷窃的时候也没有考虑经济价值，经常把偷窃的东西销毁、收藏或者归还；五、往往一个人偷窃；六、偷窃后会感到自责、内疚，想改却改不了。
　　从精神病学角度讲，“偷窃癖”实际上是一种心理变态行为，大多数患有“偷窃癖”的人存在性格缺陷，这和他们所遭受的经历有一定关系。这个学生由于焦虑引起冲动性障碍，我们主要任务是缓解他对失去父母造成的焦虑，注意对他情绪的疏导，鼓励他转移目标，战胜自我。
　　通过这件事情，面对偷窃的学生，我们教师应该具体去了解他的不同情况，然后再做判断，决定应该如何处理，比如是让学生来求助，进行心理辅导，还是应该按照纪律条例给予处分。对这样的的学生进行处分，并不一定能起到阻止他们继续偷窃的作用，因为这种“强迫性偷窃”具有反复性与顽固性的特征。偷窃癖的最大特征就是不能抵制冲动，使得纪律处分不能发挥有效的作用，甚至还可能造成当事人情绪低落、悲观厌世等消极的后果，给治疗辅导与康复带来困难。所以班主任如果遇到了偷窃情况比较严重，且行为怪异的学生，一定要区别对待，谨慎处理。
　　面对这样的事情，学生家长一方面会觉得孩子偷窃不光彩，一方面又感到无从下手。这时，家长也不要操之过急，首先要认真听取孩子的倾诉，及时进行开导，使其心理冲突得到及时化解。其次，在孩子遇到心理冲突的时候，可以找机会让孩子进行自我宣泄，鼓励孩子找知心朋友倾诉，同时也可以求助学校的心理辅导老师。同时，要正确对待孩子的心理自我防卫机制。通常，孩子在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会产生一种应激防卫机制来保护自己，这是一种正常的心理反应。但是有时这种应激防卫机制运用的不恰当，会导致负面的结果。比如这个学生的偷窃行为就是一种潜意识的具有神经强迫症的变态行为，并非是他真正的想法。
　　有“偷窃癖”的人大多数存在性格缺陷，比如自私、倔强、好强、孤僻等，这是与家庭教育分不开的，当然，教师在做学生思想工作时，也要利用、创造各种机会鼓励学生之间的正常交往，同时也要多和家长沟通，彼此合作，共同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作者系中学特级教师，国家高级注册心理咨询师，中国心理卫生协会会员。曾被评为浙江省优秀心理辅导教师、全国优秀少先队辅导员。现担任浙江省温州市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研究会副主任兼秘书长，并主持温州市教育局中小学生心理咨询热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