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底湘语“公”“牯”“婆”“娘”后缀研究】 娄底湘中文武学校
摘 要：古汉语中，“公”“牯”“婆”“娘”本为名词，而在娄底方言中均有作后缀的虚化用法。文章拟详述“公”“牯”“婆”“娘”在娄底湘语中的分布及功能，阐释它们从泛化到虚化的具体过程，并探讨其发展趋势。
关键词：娄底湘语 后缀 性别标记 虚化
娄底市位于湖南省中部，娄底湘语属湘语娄邵片。本文涉及的娄底湘语是广义上的，即包括娄底市（娄星区）、涟源市、冷水江市、新化县和双峰县的方言。①
性别标记虚化为后缀的现象，在汉语方言中较为常见，亦备受关注。如伍巍、王媛媛《南方方言性别标记的虚化现象研究》（2006）、邵宜《客赣方言“名词+雌/雄语素”结构不表雌雄现象探析》（2006）等，均曾对相关方言性别标记的虚化现象和过程做了详细的描述和阐释。娄底湘语亦存在“公”“牯”“婆”“娘”性别标记虚化为后缀的现象。下文拟详细描写其分布和功能，并阐述它们在娄底湘语中的虚化过程和发展趋势。
一、“公”“牯”“婆”“娘”的分布及功能
（一）“公”后缀
1.“公”的分布与读音
“公”在娄底湘语中可以用作名词性中心语素，如“阿公”（爷爷）、“外公”（外祖父），表示老年男性，读本调。“公”也可以作性别标记，表示雄性动物，如“鸡公”“狗公”，语音开始弱化，在涟源等地读为轻声。除以上实义用法外，“公”在娄底湘语中还是一个常用后缀，可以用来表示无性别的动物，也可以用来构成事物名称名词。作为后缀，“公”在新化、冷水江、涟源部分地方读为高调，在娄星区、双峰县方言中读为轻声，不能重读。
2.“公”后缀的功能
“公”常置于名词性语素之后，表示某种附加义，主要语法功能是成词。
（1）构成无性别动物名称名词
蚱蜢公（蚱蜢）——涟源 灶鸡公（蟋蟀）——涟源
粪蛇公（蚯蚓）——冷水江
虾公（子）（虾）——涟源、娄星区、双峰
这里的“公”不再具有实义，也不再标志自然性别，只是用来表示动物的某种附加特征，所以在娄底湘语中也没有“蚱蜢婆”“虾婆”等对应的名称。
（2）构成事物名称名词
A.蔸公（植物的根部） 根公（植物的细根）
壳公（外壳或皮） 眼公（窟窿、小裂口）
凼公（小水坑） 叉公（叉子）
钩公（钩子） 袋公（袋子）
B.白皮公（头皮屑）——娄星区大科
花苞公（花苞）——冷水江
硬皮公（老茧）——娄星区
A组由后缀“公”构成的词全是双音节词，在娄底湘语各方言点都有这种用法，在这些词前面往往还可以加上一些修饰、限定性的语素或词来构成新的词或短语，如“树蔸公”“菜根公”“花生壳公”“扣子眼公”“水凼公”“竹叉公”“铁钩公”等等，这种构词方式使方言中带“公”后缀的词语大大增多。B组词的构成方式与A组略有不同，A组词根一般不能独立成词，而B组的“白皮”等词根在娄底湘语其他方言（与括号内的娄底湘语相比）中可独立成词。
（二）“牯”后缀
1.“牯”的分布与读音
“牯”在娄底各方言点均可作性别标记，表示雄性动物，如“黄牯”“马牯”“羊牯”。亦都有作后缀的用法，所构成的词虽不多，但都属常用词，在语音上的特点是：娄星区、双峰县读为ku（上声，本调），稍有弱化，不能重读；涟源、冷水江、新化声韵为ku，声调弱化，不能重读。
2．“牯”后缀的功能
“牯”后缀可以用来构成无性别区分的动物名称或事物名称名词，也可以附加于人名之后，构成称谓名词。
（1）构词功能
1）构成动物名称名词
蚱蜢牯（蚱蜢）——新化、冷水江
蛤蟆牯（青蛙）——新化、冷水江
田螺牯（田螺）——新化、冷水江
箭毛牯（蝗虫）——新化
2）构成无生命体事物名称名词
石牯（石头）——新化、冷水江
牙巴牯（下巴）——新化、冷水江
嘴巴牯（嘴巴）——冷水江
扫牯（扫把）——冷水江、涟源
笔筒牯（笔套儿）——娄星区
木砣牯（木头块——新化、涟源、娄星区
膝头牯（膝盖）——双峰
木头牯（木头块）——双峰
“牯”所构成的词语往往也能够突出动、植物的某种隐喻特征，比如力量、质地、形状等特点。
（2）语用功能
“牯”缀除构词功能之外，在娄星区方言中还可以用在人名称谓之后，表示昵称，且往往用于长辈对晚辈的称呼，或者平辈之间的互相称呼。例如一个叫“李夏明”的男孩，可以称其为“夏牯”；一个叫“刘朝晖”的女孩，可以称呼她为“朝牯”。“牯”用于人名之后，无实义，不限男女，具有典型的方言口语色彩。
（三）“婆”后缀
1.“婆”的分布与读音
在娄底湘语中，“婆”作为一个独立词的用法已经看不到了，但它可充当名词性中心语素，如“外婆”（外祖母）、“太婆”（曾祖母）等；也可充当性别限定性语素，如“鸡婆”（母鸡）、“狗婆”（母狗）等，具有实义。“婆”在娄底湘语各个方言点都有作后缀的用法，在语音上各方言点并不一致，娄星区读为bu（轻声）；双峰读bu，声调为弱阳平调，可视作轻声；其他三个方言，新化读为bhu13-24；冷水江读为vu13-24；涟源读为pu13-24，均由低升调变为中升调，但语音有所弱化，不能重读。
2.“婆”后缀的功能
“婆”作为后缀，其语法功能和“公”“牯”类同，主要具有构词功能。
（1）构成无性别动物名词
虱婆（虱子）
偷油婆（蟑螂）——涟源、娄星区、双峰
泥鳅婆（泥鳅）——新化、冷水江
鸭鹰婆（老鹰）——娄星区
（2）构成无生命体名词
奶婆（乳房） 眼婆（窟窿）——娄星区
树蔸婆（树桩）——娄星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