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自然_论《嘉尔曼》对自然人性的求索

　　内容摘要：《嘉尔曼》是梅里美的经典作品，在这部作品中充斥着文明与自然人性尖锐矛盾。本文意欲从自由人格、自然情感、社会地位等三个方面来展示文明桎梏下人性突围的斗争方式，并试图说明这种抗争的合理性和必要性。
　　关键词：《嘉尔曼》 文明 人性 压抑 抗争
　　
　　随着社会发展，道德、法律等各种条例日益繁复，文明也裹在其精致的外表下更具伪装性，发自人内在自然本性中的美好人性、健康情欲，在文明的阉割下开始麻木退化。法国作家梅里美清醒地认识到这种“文明”的危机，在《嘉尔曼》中充分展示了文明与人性的尖锐对峙，在吉普赛女子原始的人性美与嘈杂的文明社会的夹缝之中思索着人生和命运，探索促进社会前进发展的动力。
　　一.文明与自然人性的尖锐对峙
　　马尔库塞认为：“人类的首要目标是各种需要的完全满足，而文明则是以彻底抛弃这个目标为出发点的。”在这种文明下，人变得矫饰且不自然，做事顾虑重重，丧失了独立行动的活力。可以说，文明使人背离了自然的生存状态。《嘉尔曼》通过一个奇特的爱情故事给我们提出了资本主义文明与自然人性之间的对立的命题，叫出了源于人性深处与文明社会相对峙所产生的痛苦和悲哀。在《嘉尔曼》里，嘉尔曼这个未被文明驯化的吉普赛人经历了文明对自然人性的可怕压抑，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自由人格被束缚。
　　自由是人基本的权力，也是人自我实现的根本条件。无论是人的身体还是精神都需要摆脱形式的束缚，这才是真正意义上人性不受挤压的充分展开。而披着面纱的文明却要求每个人都要牺牲人格中的某些方面，以满足文明社会的需求。有形的国家机器、无形的政治制度、法律条例、伦理道德，世俗观念像一只只无形的罗网，把个人禁锢的严严实实，让人动辄得咎。
　　《嘉尔曼》里，这种束缚表现的最为明显。嘉尔曼经常与监狱发生关系，而监狱正是资产阶级国家机器的象征，它与人身自由是势不两立的。在爱情中，在所谓文明的性道德观念熏陶下的何塞时时去勉强，去控制嘉尔曼。看到嘉尔曼和中尉在一起时，他目瞪口呆，心中燃烧了熊熊怒火。他竟然下出了禁止她和斗牛士讲话的命令，意图在最大程度上实现对她的占有，这无疑是这个来自文明社会里的男子对嘉尔曼人格的自由进行的无情剥夺。最后他残忍到用死来结束她的生命，只是为了彻底拥有嘉尔曼，这是文明对人性的毁灭性破坏。
　　第二，真挚情感被扭曲
　　爱情是人类最美好，最自然的感情之一，然而社会文明道德却彻底扭曲了这一真挚感情。冠冕堂皇的贞节观、陈腐的温顺恭从意识，虚伪的“文明的”性道德，这些实质上都是所谓的文明对自然人性进行的处心积虑的驯化。
　　在忠贞观的规诫下，嘉尔曼的感情一直处在扭曲的状态中。“文明人”何塞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嘉尔曼对他的不忠。嘉尔曼下班后对路人打招呼，何塞在心里觉得她不该回敬每一个人，便认为这是她不知羞耻。在得知嘉尔曼已经有一个丈夫却又爱上他时，他愤怒不满，尽管知道现在嘉尔曼对他是出自真心的爱，他也难以接受，于是气愤的一夜没有和她说话。在他看来，恋人必须从一而终，忠贞不变。看到嘉尔曼因为生意和英国人打的火热，他骂她：“你倒活像不知羞耻的恶棍。我真想当着你的姘夫给你脸上刮一刀。”而同时，他动辄便用婚姻来使嘉尔曼对他忠诚，自私的要求嘉尔曼与他一起回到世俗的夫妻模式。这些都是在严重扭曲人的自然情感。
　　第三，卑贱身份被践踏
　　在被世俗权势物化的“文明”社会制度看来，以嘉尔曼为代表的吉普赛人的地位十分低下。他们在物质和精神上都受到文明社会的种种限制和歧视。个人无法在社会上获得平等地位，人的尊严在文明社会里遭到无情践踏，这正是文明对人性进行的致命摧残。
　　以嘉尔曼为代表的吉普赛人被看作是卑贱的代表，文明社会对他们采取的是漠视和拒绝的态度。“算拉！天堂……这儿的人说，那不是为我们建的。”从嘉尔曼的话中就可以看出了她们是不能被当时的社会所接纳和容忍的。而梅里美在小说的第四章中，特别对吉普赛人种进行了专门的客观的介绍，展示了这个不被社会认可的游牧民族的所经历的曲折生活，发出了“这些人生活极其悲惨”的声音。
　　二.以死相抗拒的突围
　　《嘉尔曼》包含着一种辛辣的、强烈的激情，在文明的桎梏下，嘉尔曼进行了激烈斗争，在自由人格，真挚爱情和社会地位等方面都进行了顽强反抗，甚至不惜用死来实现人性的突围。
　　第一，不自由，勿宁死
　　嘉尔曼不甘愿受外界事物的束缚，视自由为生命。法制社会里所设置的监狱、约束人的命令，何塞想要独占她一个人的私心……这些在她看来，都是阻碍她通往自由之路的樊篱，她必须动冲破这牢笼的枷锁。
　　《嘉尔曼》中，作为军官的何塞因为私自放走了犯人嘉尔曼而被送去蹲一个月的监狱，这是热爱自由的所嘉尔曼难以容忍的。她大胆在面包里偷放一把小锉刀帮助何塞逃出监狱获得自由。真正实现了像她说的那样：为了少坐一天牢，他们甚至会放火烧毁一座城市，此后，裹在军官头衔里的何塞处处听从于命令，没有丝毫的自由意识，她责备他不应该像黑人一样任人摆布，揶揄他为“金丝雀”。这是嘉尔曼对这个处处布满条例规定的文明社会进行的绝妙讽刺，也是对自由人格的坚定追求。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她对自由爱情的追求，她直言宣告：“我不愿意受折磨，特别不愿意受制于人。我想要的是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在死的威胁下，她发出了最有力的宣言：“作为丈夫，你有权杀死你的妻子，但嘉尔曼始终是自由的，她生是加里人，死是加里鬼。”这种“不自由，毋宁死”的态度体现出人性的高贵，正是嘉尔曼精神魅力所在，然而它触犯的却正是那个社会里最“文明的东西”。嘉尔曼一声不响的死在何塞的刀下，以此来捍卫其自由灵魂，正是自然人性以自身毁灭为代价的畸形而神圣的显现。
　　第二，勇敢上演生命之恋
　　在两性关系上，嘉尔曼信奉的是爱情应该源于发自内心的真诚挚爱与自由选择。她不能忍受世俗夫妻感情模式，她的爱不受任何理性道德规范的约束，而完全发自生命原始活力，是典型的“生命之恋”的践行者。
　　她爱上何塞是不带任何功利与目的的。与何塞在一起时，情到浓时她又唱又跳，甚至撕烂裙子的荷叶边，赤裸裸地发表爱的宣言：“你是我的罗穆，我是你的罗米。”她就是这样大胆地用真实的行动和语言来表达她的爱。当她爱何塞时，真挚热烈，何塞受伤时她悉心照顾，一步也不离开。而当她发现何塞用虚伪的忠贞观来要求自己时，对何塞的爱情也中止，就断然拒绝了何塞：“我已经不再爱你了……我完全可以对你再撒个谎，但我不想费这个事儿了。我们之间的一切全完了。”⑦在文明人的道德观念里，嘉尔曼在两性关系里缺少了最起码的忠贞，一味放纵个人天然本真之性，是堕落和无耻的表现。而这个看似邪恶的女性却不愿做势利和观念的奴仆，绝对抛弃陈腐的妇女贞节观和从一而终的思想束缚，只为听凭自己内心的情感呼唤，宁愿用死来蔑视庸俗的“文明”的法律道德。
　　第三，吉普赛帐篷里“化外之民”的激烈反击
　　嘉尔曼是吉普赛民族的代言人。这个民族世代流浪，四海为家，长期过着游牧生活，不被近代文明世界所接纳。穷困不堪的生活境遇逼迫他们不得以偷盗来维持生计，于是便成了当时西班牙上流社会“文明人”眼中是野蛮人。
　　嘉尔曼有着明显的反抗意识和叛逆精神，她声称自己不属于这些恶棍的专卖烂桔子的商人国家，不适应也不接受这个排斥吉普赛人的文明社会。被女工嘲笑是波希米亚女人，她立即在女工脸上画十字，对那些践踏她尊严的人进行直截了当的反击。在向何塞介绍自己时，她骄傲的说自己是波希米亚人，还反问他有没有听说过，这是受尽了文明人鄙视后的嘉尔曼对自己这个穷苦民族的一种肯定。为了能在社会上生存，她敢于站在社会的对立面，以其恶的方式对抗恶的社会来捍卫神圣的尊严，震撼着文明人的神经。
　　梅里美敏锐地感知到了文明社会中各种伦理道德、条例制度，繁缛习俗对自然人性的戕害，他扼腕叹息美好的自然人性在文明的阉割下失去了原始活力,不得不在作品中让主人公正视现实，勇于冲破文明的桎梏。因此，我们在《嘉尔曼》中看到了一出人性被湮灭的时代悲剧，给人以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紧迫感，这是作品最难能可贵的主题。
　　当然，我们更应该看到的是，随着社会的进一步发展，文明在极其精致的包装下对人性将会进行新一轮的炙烤和扭曲。马尔库塞就强调指出，发达工业社会文明的特征，就是以一种导致屈服、削弱抗议理性的方式实现的满足，在本能领域表现出来。可以说，人类正在用自己亲手创造的物质文明将自己囚禁起来。在这样的困境下，人类应该努力保护人性不因文明的冲击和社会分工而被分裂成断片，更应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去追寻和探求最原始自然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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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巧，华中师范大学2009级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