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的幸福“出逃” 重生之幸福桃花源

　　摘要：从《那一夜，我们说相声》到《暗恋桃花源》，由赖声川领导的表演工作坊作为台湾戏剧的代表团体，自1985年成立以来便推出了多部经典剧目。其中《暗恋桃花源》作为以现代舞台观念包装起来的古典文艺故事，掺杂了“戏中戏”的立体观念表达，是融合了布莱希特戏剧理论与中国古典文学意境的现代文艺狂想曲。本文试图通过对《暗恋桃花源》艺术特色的浅析探讨著名导演赖声川的戏剧创作经验。
　　关键词：台湾戏剧、布莱希特理论、赖声川、《暗恋桃花源》
　　一朵美丽的白色山茶花，一棵逃出画卷、不安分的桃树……在江滨柳和云之凡纠缠一生的爱恋还有老陶、春花、袁老板三人的情感纠葛之后，留在脑海中的是这些最纯粹的物象。通俗文艺悲剧式的“暗恋”部分、荒诞喜剧式的“桃花源”部分以及后现代式的剧场排练部分，三个被互相穿插起来的故事组成了一部经久不衰的《暗恋桃花源》。作为赖声川的代表作，《暗恋桃花源》凝聚着导演的独到创作经验和智慧结晶。
　　（一）布莱希特理论中“间离效果”的完美呈现
　　一架秋千，两个痴情男女的别离，就像其他爱情故事的开场一样这样的情节唯美浪漫。在“暗恋”剧组，白发苍苍的导演一遍遍的打断排练追寻着脑海中的白色山茶花形象，戏中戏的设置首先将观众情感从江滨柳和云之凡的离愁别绪中抽离。之后在江滨柳和云之凡又一次排练时，情到深处，一群人在舞台后突兀的出现，观众又一次从之前的情节中跳出，“暗恋”、“桃花源”两个剧组共用一个剧场的戏剧性情节显现出来。这种情节上的转折，一遍遍的将观众的情绪抽离，不断地提醒观众戏剧和现实的差距，这无疑是《暗恋桃花源》对布莱希特理论中“间离效果”的完美呈现。两个剧组共用一个场地排练的矛盾一直贯穿全剧，在观众感伤于年迈的江滨柳对云之凡的一生痴情时，舞台的另一端老陶正在桃花源里和长相酷似春花、袁老板的白衣男女讨论着“要不要回武陵”的问题。一边是动情的爱情悲剧，一边是一个江湖剧团排演的荒诞喜剧，两个没有任何情节关联的剧组在同一个舞台面对同一场观众，交叉剧情、恶搞台词，营造出了很强的戏剧性同时也切实的践行了布莱希特的陌生化观点，即“陌生化就是历史化，亦即说，把这些事件和人物作为历史的，暂时的，去表现。”［1］让观众看剧，但并不融入剧情。
　　（二）戏剧性“留白”中的多面意境
　　在“桃花源”剧组中，对于那棵“逃”出来的桃树，美工小林面对老板的责问无辜的说“前几天听顺子说你喜欢这种留白……他说这种留白很有意境。”吊挂在整个舞台后方做背景的桃花源画面，一眼望去一片桃红色的景象，唯独留下了一片突兀的白色。在中国的绘画艺术中也强调“留白”，“方寸之地亦显天地之宽”这是留白的意境。在“桃花源”中那棵不安分的桃树逃出来，和其他静态的桃树相比，它一枝独秀的站在画面外，显出鲜活的生命力。这就如同我们考虑身为一家之主的老陶为什么明知妻子春花和袁老板私通却放弃反抗而懦弱出逃一样，桃树的出逃也引发了观众的思考。无论是为了摆脱现实困扰、寻求解脱的老陶，还是不安于美丽安逸的桃花源要逃出来独享芬芳的桃树，他们都从自己原本的天地里逃了出来。也许在桃树孤零零的站在舞台上望着原本美丽的桃花源时它才知道自己原本所处的那块土地是多么美好，也许在老陶一人逆流而上逃到桃花源仙境时才了解到自己是多么的需要春花……老陶和桃树都在外逃，老陶的那块留白由袁老板填上，桃树的留白在整个背景画面上突兀的显现，当他们真正外逃的时候，在一个适当的距离回首往昔才真正了解多年来寻觅的那个“桃花源”的实际模样。
　　（三）“疯女人”在戏剧中的独到作用
　　《暗恋桃花源》中一直在剧场寻找名叫刘子骥的男子的疯女人是完全脱离“暗恋”和“桃花源”两个剧组的。她戴着夸张的白色假发，穿着颜色鲜艳的桃红色背心。她的每一次出场都是为了寻找那个不知何许人也的“刘子骥”。她在剧场里醉醺醺的认错人，寻找刘子骥却又不记得刘子骥的相貌，“他忘记了吗？那年在南阳街，谁陪他吃了一年的酸拉面。他忘记了吗？”［2］一句句真切的质问，使得刘子骥似乎真有其人，可是面对着剧场管理员，她又疯癫地喊道“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刘子骥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那一年，在南阳街，有一棵桃树。桃树上面开花了，刘子骥，每一片都是你的名字，每一片都是你的故事。”南阳、桃树、刘子骥，这些信息又将我们带回到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在《桃花源记》末尾，“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3］。原来刘子骥是那个陶渊明笔下追寻桃花源未果的人物，话剧中的疯女人在舞台上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刘子骥的名字，质问着“你可以忘了我，但是不能忘记你自己！”实质上也是对我们每一个观影者的质问。就像老陶在家庭破碎后寻求解脱，春花和袁老板寻求延绵不断的子孙和幸福的生活，还有江滨柳终其一生寻求那份与云之凡没有结果的爱……我们都在寻找，而在寻找的过程中是否还是保留着原来的自己？“暗恋”、“桃花源”，两个剧组都在剧情里寻求着自己认为最美好的东西，而唯独这个疯癫的女人是和观众一样被隔离出来，她没有在两个剧组中扮演角色，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在寻找刘子骥，而刘子骥寻找着桃花源。
　　《暗恋桃花源》作为导演赖声川的佳作，融汇了他的戏剧创作经验与智慧结晶。貌似荒诞的两个剧组在一个舞台上排演着风格迥异的话剧，然而他们追寻的却是同样的“桃花源记”。在现实中他们面对着未果的爱情，破碎的家庭……当病重的江滨柳遇见了子孙满堂的云之凡，这些年来的执着还是否有意义；当老陶原谅了春花和袁老板回到武陵后，生活又是否如愿……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桃花源，每个人都为了追寻更好的境地而“出逃”，然而出逃后的留白是否真的满足了梦想，寻寻觅觅中，我们思考着。
　　参考书目：
　　［1］ 《论实验戏剧》（德）布莱希特，1939
　　［2］ 《暗恋桃花源》剧本，（台湾）赖声川1986
　　［3］ 《桃花源记》，（东晋）陶渊明
　　（作者单位：重庆大学美视电影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