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最暖作文_人心最暖
2011年9月28日,我与浩浩荡荡的滇西自行车队走散了。链条崩断,手机没电,暂时跟外界失去所有联系。 从剑川一路南下,经大理,进思茅,去版纳,日夜兼程,披星戴月。骑了整整三天,最后,在景东一条无名土路上栽下了。
我把自行车推到路边仔细检查,并用背包里的钢丝和钳子把链条重新链接。当我做完这些准备上路,才发现事情远没我想象得那么简单。经过一路碎石颠簸,后轮车胎已经完全爆开,修补无术。
秋日大雨,倾盆而落。我推着笨重的自行车在泥泞的山道上艰难前行。四处荒烟,没有人家,我只能忍着饥渴一直走。
天色渐渐暗去。没有灯火,没有星光。前方,仍是一片蜿蜒的路和雾气重重的高山。
山路狭窄,又没有护栏和路灯,因此,经常有车直接开下万丈悬崖。加上此地荒凉,没有警察和哨所,时常会有山贼盗匪出没。
山风呼啸,衣裤潮湿,我冷得咬牙哆嗦。探灯的光亮正在慢慢暗去,漆黑和恐惧,像无数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在周遭与我暂且僵持。
为了能更快摆脱这样的惊恐,我努力让自己小跑起来。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拐弯处忽然涌现出一团红色的光亮。我惊声尖叫,以为碰上了山里人家。
走出拐角,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先前看到的,并不是灯的暖光,而是一团熊熊的篝火。篝火旁,围坐着六个赤身裸露的男人。因大雨而湿透的衣裤,正凌乱地担在篝火旁的树杈上,冒着腾腾热气。
他们并没有意料到我的出现。我们互相对视,不发一言。
过了几十秒之后,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开口说话了,地道的云南腔:“小娃娃,过来烤烤火嘛,你看你衣裳都湿完掉喽!这条路叫九死一生路,你没得别的去处。”
我没动。我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惊恐万分,却又要表现出一身镇定。站了片刻,我忽然释怀,如果他们真是强盗的话,我跑也无济于事。现在的我,已经彻底精疲力竭。倒不如坦然一些,过去烤烤火,就算死,也可以死个明白,不至于糊里糊涂,连强盗的样貌都没看清楚。
我刚颤颤巍巍坐下,他们就笑了,刚才跟我说话的老头儿从火堆里给我创了两个土豆:“小娃娃,你以为我们几个都是土匪?”
吃完土豆,老头儿又把肚子前的玻璃瓶递给我,我以为是水,仰起头就猛灌一口,岂料,竟是白酒,瞬间就被呛得涕泪交流。老头儿一面给我捶背,一面嘟嘟嚷嚷地说:“你到底是不是云南人?那么好的包谷酒都糟蹋喽……”
聊着聊着,我们在篝火旁歪歪斜斜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一辆卡车的喇叭声将我们从梦中惊醒。
卡车司机见我们一群人堵在路中间,吓得跳车就跑。老头儿一边赤着身子狂追,一边在后面大喊:“回来!回来!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去景东的老百姓,想要师傅你带我们回去!”
司机一听,回头看了看,气喘吁吁地伸出四个手指说:“四块钱一个,少了就去不成!”
他们把衣裤和破背包翻了个遍,最后才凑出五块五毛钱。他们央求司机,说回了城到了家了,就立马让老婆拿给他,司机死活不答应。
最后,我从裤兜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司机说:“师傅,不用找,把你车上吃的喝的还有香烟,都给他们!”
他们乐坏了,一个个过来抱我,把我勒得喘不过气。
天亮的时候,老头儿向司机借了支笔递给我,非让我把地址和姓名写在烟盒上留给他。他说这一百块钱,他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还我。
我说不必,不必,大家相识一场,也算缘分。老头儿不答应,这群汉子也不答应。我拗不过他们,只好把地址和姓名工工整整地写在烟盒上。我说欢迎来我家做客。
半月后,我从西双版纳回到大理。偶尔会想起这段惊心动魄的经历。
前几天,收到了一封从景东邮来的挂号信。信里除了有他们六人的合影外。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时隔几月,如果不是信里夹寄了这张照片。我都差点儿想不出他们六人的样子,还有这一百块钱的承诺。
我被感动了。忽然想起那条蜿蜒漆黑的山路,那团熊熊跳跃的篝火。在心里,它们像老头儿从火堆里给我刨出的土豆,使我品得善良的真实和人性的温暖。
编辑 杨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