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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训 [愧对武训]

发布时间:2019-04-13 04:00:33 影响了:

  仿佛真的又回到了“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的往古盛世,眼下,社会上关心教育、热心办学的人正在多起来。东汉的大经学家郑玄说过,“古者仕焉而已者归教于闾里,朝夕坐于门”,这自然是件好事,但这回有“归教于闾里”经历的不是“仕焉而已者”,倒是另一些人。报上有消息说,河南省某县在对社会力量办学情况做检查时,发现有个办学点上,一名原来的杀猪者正在给孩子们讲课。询问后才知道,该屠户是因为近来体力不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营生干不了了,这才改行“办学”,而该校的“教师”便是这屠户夫妇俩。在另一处,检查人员又发现一个杀牛卖牛的,摇身一变,也成了“校长”。他招来近百名学生,用一所老房子做教室,桌上还供着“神位”。
  说这番话,倒不是对屠夫这职业有什么不敬之意。屠沽之辈里照样也可以出人才。韩愈在《送董邵南序》里早就说过:“观于其市,复有昔时屠狗者乎?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既然屠狗者可以“出而仕”,杀猪宰牛的当然也可以当“校长”。问题并不在这里,问题在于:这些所谓“校长”和“教员”,办学的动机实在有点儿不那么纯粹。他们本身既不具办学的资质,而招徕学生的目的,又只是为了从学生身上赚钱。把办学等同于操刀割肉的生意,这样的学校,其实只是“学店”而已。
  行文至此,我不禁想起了一位勉强可算“古人”的古人,那便是清朝末年的武训。武训这个人物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曾因电影《武训传》的被批判而大大扬名了一阵,现在知道的人恐怕要少得多了。他的身份似乎比屠户更加不如,简直是一个乞丐。然而偏偏要位卑言高,提出了“修个义学为贫寒”的口号,四处张罗,“行乞兴学”。他以乞讨所得,不但办起了几所义塾,成了“校长”,而且还资助山东馆陶、临清等地的书塾,成了今之所谓“校董”。对于这样一位特殊的历史人物,当时批判的主要观点是他兴学的目的不对,乃是为了“争得宣传封建文化的权利”。今天看来,这实在有苛求前人之嫌。试想,在当年武训兴办的义学里,除了传统《三字经》、《千字文》或《四书五经》,当然不可能设立“声光电化”或其他什么“反封建”的学科。武训不是教育的改革家,充其量不过是个爱幻想的农民而已。何况直至他去世的那一年,梁任公才在《变法通议》里提出了“变法之本在育人才,人才之兴在开学校,学校之立在变科举”的主张,新式学校刚刚有了一点轮廓。也许正如陶行知先生所评价的,武训身上值得肯定的一点,只在于他那种为贫寒人家子弟募款兴学的执着精神。他兴办的学校,从不以赢利为目的。据说他经常往返于学塾间,遇上师之勤于事者则叩谢之,遇师之不勤或生徒顽梗不受教者则跪泣劝之,弄得师生们“咸相劝勉”,再也不好意思偷懒,还真有点儿敬业精神。时下,我们某些专把眼光盯住学生腰包的办学者,与他简直不可相提并论。
  有道是,当今市场,最好赚钱的不外乎两种对象。一是妇女:化妆品、减肥药、时装首饰,大把掏钱,乐此不疲。二是娃娃:健脑水、聪明丸、各色教参,多多益善,塞满书包。本来机灵的商家早就把准星瞄住了学生娃,赚了个囊箧丰盈,不料近来又时兴一种新理论,叫做“教育产业化”,这真好比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了。现今什么东西都讲究“产业化”,或许教育的“产业化”自有它一部分的道理。然而这个口号落到屠夫校长们的手里,可就彻底变了味道。教育既是“产业”,那首要的目标当然是“盈利”。这同杀猪卖肉没有两样,下水有下水的价格,肋条有肋条的赚头。于是无节制地提高收费水平也就顺理成章了。学店八字开,有志无钱莫进来。各种名目的补习班、培训班、速成班大行其道。问到教学质量,则请免开尊口。最近报上披露的山东淄博一个“人才培训中心”骗取每个学生上万元学杂费的个案,便是典型的例证之一。个别学校甚至更进一竿,只需一手交钱,一手便可取得各种“学历证书”。既免去了莘莘学子苦读之累,又为学校节省了一笔膏火之资,事有两全,岂不快哉?
  当年《武训传》放映时,大家感到武训那样一个目不识丁的外行来办学,尽管动机纯正,却总有点不伦不类。现在回过头来想,反倒觉出了他的迂拙可爱。眼下那些满脑子“投入产出”算计的新派“教育家”,面对一百多年前的这位“乞丐校长”,清夜扪心,岂不有愧?
  【原载2012年7月2日《学习时报·文化教育》】
  题图/无数高校忙折腰/周 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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