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之死】天才少年出家

　　基恩·米格尔·巴斯奎亚特倒下了，他倒在他租来的房子的地板上，四周是他留下的价值无数美元的杰作和许多的小塑料袋——里面的***早已留在他的体内，留在他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那些天才作品里了。没有人知道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在想什么。他那天才的脑袋瓜里装的是下一件作品的构思，还是仅仅是***使之产生的兴奋和幻觉？他是在回忆自己不愿回忆的童年，还是产生了对生命的留恋抑或厌倦？没有人知道。对于许多美国人，尤其是纽约人，他们知道的就是一个伟大的天才死了，死时年仅27岁，这一天是1988年8月12日。
　　基恩不曾立遗嘱，也没有留下任何遗言。但他的死引起的反应是如此强烈，这既因为他是一位难得的天才艺术家，同时也是一个十足的“瘾君子”——这在那个社会里也是为人所不齿的。他留下了“一份持久而令人吃惊的遗产”，批评家们说，“他的创造力是惊人的，他的作品总是那样震撼人的心灵，因为它们代表了我们的时代和文化。他在9年的短暂时间里却留下了多数人穷其一生也难完成的出色作品。”当然，他也给人们留下了对于艺术家本人和他所处的艺术世界乃至整个社会的不尽思索。
　　1960年12月22日，基恩出生于纽约的布鲁克林。从表面上看，他是一个典型的美国中产阶级家庭的孩子。他的父亲是一家公司的会计经理，来自海地一颇为富裕的家庭，母亲是波多黎各人，颇有教养。除了无法改变基恩黝黑的肤色外，基恩具有许多他的同龄人所不具备的优越条件：优裕的生活，英俊的外表和旺盛的精力，以及接受正统教育、跻身上层的前景——尽管这一前景被他自己主动舍弃了，而且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在他家人的眼里，基恩从小就显得与众不同。他极为聪明，从三四岁起就常常不停地画，而且对色彩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感觉，年龄稍大一点时，他被送进一所私立小学读书，正是从那时起，他的天性开始逐渐显露出来，并且从不掩饰自己对一切制度和规章的反叛情绪。他不愿受任何约束，只想随心所欲地画，最后终于在4年级时被学校开除。以后他虽然在家庭的压力下进了公立学校，但始终没能达到父母的要求，连中学都没能毕业——这既是因为在学校的一次庆典上他将一管剃须膏全扔到校长脸上的恶作剧，也是因为从那一天起他真正地感到学校教育对他毫无意义可言。
　　这期间家庭内部不和给他的影响也是巨大的。在他7岁时父母就离了婚，他和两个妹妹都由父亲监护。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总是打他，甚至拿皮带抽他。尽管如此，他对他父亲仍抱有一份既恨又爱，爱恨交杂的矛盾情感，他常常千方百计地取悦父亲，有时他的越轨行为又好像是有意识地激怒自己的父亲。这在他以后那些故意嘲笑他父亲所持价值观的作品里表现得更为明显。他总是说他母亲的抑郁症也是因为与父亲不和导致的。他早年生活中有关家庭的记忆此后一直是他心理痛苦的主要原因。
　　基恩很早的时候就产生了出人头地的愿望，并且似乎始终不渝地在追求。15岁那年他离家出走，来到华盛顿，和朋友们一起在华府的广场公园里风餐露宿，第一次尝到了流浪汉生活的滋味。当几个星期后他父亲在警察的帮助下找到他时，他那颗剃光了的脑袋让他父亲大吃一惊，而更使他父亲吃惊的是他那一脸的兴奋和“我总有一天会很出名”的豪言壮语。显然这一念头在他心中扎根已非一日了。
　　基恩17岁上再次出走，这回他来到了曼哈顿碰运气。这期间他为了谋生，经常自己动手制作一些明信片，连同一些带有手绘图案的汗衫一起出售。他常常白天黑夜地与一些放荡不羁的地下艺术家在一起，并和“崩光”们为伍。在曼哈顿市中心的街头和酒吧间里到处可见他和朋友们狂放的身影，每到晚上，那些场所更像是狂欢节聚会，有令人感到刺激的“艺术”，如霹雳舞、涂抹绘画等，还有这些“艺术家”们不可缺少的灵感来源——烟、酒和**。从那时起，基恩开始大量地**，一直到他生命的结束。
　　然而，颇具意味的是：也正是在曼哈顿，基恩开始了他艺术家的生涯，这里是他美国梦的起点。开始时他是以他那别具一格的涂抹艺术而为人所知的。他和朋友们常常在一些建筑表面或墙壁上涂写一些短小的句子，布鲁克林大桥上，甚至整个曼哈顿都到处可见他们的作品。这些句子往往短小精悍，但很富哲学意味，并带有他们这些人独特的印记，被崇拜者们称为“强有力的浓缩的诗”。在这些作品里，他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萨莫”。有一件作品是这样的：“萨莫可以取代上帝/萨莫是艺术的结束/坐上父亲的敞篷车/揣着基金会的钱币。”这些神秘的符号和信息既吸引了许多青年人，也引起了一些艺术界人士的注意，基恩被冠以“神秘艺术家”的外号。
　　尽管基恩很早就放弃了这种艺术并郑重其事地宣布“萨莫死了”，然而当初正是这种艺术使他走上了成名的道路。1981年一家艺术杂志在介绍涂抹派艺术家的文章里对基恩大加赞扬，随之而来的电视采访乃至纪录影片的拍摄，这一切使他一夜成名。当时这位20岁的艺术明星经常出现在各种杂志的封面上，人们对他的形象也逐渐熟悉：黝黑但却十分漂亮的脸庞，一头弄成崩壳式箭羽形的金发，一双明亮而略带忧郁的眼睛，摆出来的姿势很潇洒，一身名牌服装，只有一个例外——也是最具特色的惯例，他总是光脚不肯穿鞋。是习惯如此，还是追求无拘无束的天性使然？是嘲笑众人，抑或是对自己的揶揄？反正这样一来，艺术家基恩的名字和形象已深深地印在人们的脑海里了。
　　1982年他举办了首次个人画展，大获成功，并且应意大利一位艺术经纪人的邀请前往展出。1984年他的艺术生涯达到顶峰，其作品常常和其他名家的作品同室展出，一幅画最低也能卖到1万美元左右。这段时间里他的敏感的天性和艺术天赋，加上他工作起来那种不要命的劲头，使得各种赞誉之词接踵而来。评论家说看他的作品时使人想起劳申伯大师早期的艺术，并称其艺术达到了著名现代派画家“德·库宁与喷涂艺术的绝妙结合”。基恩当初发出的宏愿这时似乎已经实现了。
　　基恩自己看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个人作品展成功的当天晚上，他回到了久别的家。进门后他对父亲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声“我成功了！”的大喊，他还满不在乎地把一大袋钱扔给了他的妹妹。此后的他春风得意，既然金钱和社会地位他都已经拥有，他还需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