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剖视_剖视语文试题之困境

发布时间:2019-01-25 05:09:54 影响了:

   “语文考试中的主观题和客观题”,我喜欢这个话题,我有话要说。    我是1961年参加全国高考的,当时的文科考5门(政治、外语、历史、作文、文言文标点翻译,不考数学),每门100分。语文得分(100+100),为总得分的40%。语文所考的两卷,一是作文,主观题;二是文言文标点翻译(仅短短的两小段),客观题。俱往矣。这种考法比较科学,有利于文科人才选拔,但于今已成天方夜谭!
   我翻出这些陈年芝麻,是为了切入话题:所谓语文考试中的主观题和客观题,本来是不成“问题”的问题,早在半个世纪之前,我国语文考试就已经“主观”、“客观”并重,秋色平分,相辅相成。只是后来“应试”的压力越来越大,语文考题也因之发生了种种变异,“主”、“客”双方的面目亦非“旧时之燕”了。
  一
   语文,即语言文学。语言(含文字),带有自然科学的某些特征,往往一是一、二是二,不得模糊,相当“客观”。文学,是人的心灵的产物,多为情感和思想的结晶,所以“主观”色彩浓重,显得十分灵动。还有与两者相关的“语言发展史知识”和“文学发展史知识”,一般说来,也有很强的“客观”性,不得随意打扮。
   由是观之,语文考查注定了要“主”、“客”兼顾,比翼双飞。
   科举时代,主要考“作文”,偏重于对士子才情和学识的考查,并透过“主观”检视“客观”,从一篇文章中鉴定考生的语言文字功力和文史知识底蕴。新中国的最初十余年,语文考试基本上是“主”、“客”相当,如前面提及的我参加的高考,作文(主观题)100分,文言文标点翻译(客观题)100分。这十余年间,基本上没有应试压力。1961年之前的高考录取率在95%以上(1955年全国高中毕业生5万人,大学招生10万人),故不存在当今人人喊打的“应试教育”;高考命题也相当亲和,活题目多,死题目少。
   到了1980年之后,高考形势日趋严峻,千千万万学子挤上了独木桥。于是,要求公正阅卷、杜绝主观随意判分的呼声愈来愈高。语文考试首当其冲,因为它的“主观”色彩极浓。形势造英才,中国涌现出一些高考语文命题的“智者”,他们“拿”来了西方的“标准化试题”秘方,发明了中国特色的“语文知识”命题模式,并“惠”及高考作文命题。此种发明创造直接制约着高中语文教学,引发了种种思考,所以才有了我们今天议论的这个话题。
  二
   这种“标准化”了的语文试题,是啥模样呢?先看“客观”性较强的“语文知识”命题。
   为了便于机器阅卷,考生必须用铅笔涂写表格上的许多小框框;为了让考生从“A、B、C、D”几条答案中选出正确的一项,命题者煞费苦心地编造出“错误答案”和“准错误答案”,以此来迷惑考生的视觉和思考;为了在现代文阅读中列出“得分点”,命题者往往无病呻吟地弄出一些不成问题的问题;为了把考生的思路引向种种支离破碎的局部,命题者总爱在考卷上标出许多记号,大“1”、“2”、“3”,小“①”、“②”、“③”,曲线~~~~,直线――,着重号,等等。面对这种有如自然科学考查的“客观”试题,我常常满腔烦闷:这哪里是在考语文?这是在折磨人,这是在弯弯绕,这是在搞“脑筋急转弯”!我试着做过几回“选择题”,几乎全做错了。试问:高度紧张的考生能够真正考出实力和水平来吗?有人曾一针见血地指出:那种背离“素质教育”的语文“题海大战”,全是由这种“标准化”的“客观”试题逼出来的。
   “语文知识”,一般来说是“客观”的,在高考试卷中占50%左右的分量,确有必要。但是,这种“客观”题一旦“标准化”、“琐碎化”、“绕人化”,就顿时被“异化”了,走向了反面,既不能真正考查高中学生对语文基础知识的掌握与运用,也不能启发和促进中学语文知识的日常教学。
   且以某地某卷为例。
   ①该卷“语文知识”命题的卷面文字,很长很长,考生根本来不及阅读,来不及思考,只好胡乱“押宝”,胡乱“抢答”,而且,挤去了写“作文”的时间!这一年,此地不少考生只剩下十几分钟写作文,走出考场嚎啕大哭!有一位女生实在来不及了,极其痛苦地写道:“妈妈,女儿来不及了,我要死了……”阅卷者看了都很伤心,有些女老师竟下泪了。请问,有关方面呼吁了好多年,为什么连这一最简单的问题都解决不了?原因是“语知”命题者只顾显示自己的“标准化”水平,不顾考生的痛苦。众所周知,语文高考不是考“识字”、“认字”的多少和速度,不是“扫盲考试”,不是认字比赛!任何考试,如果不给考生一定的思考时间,那就是逼人“押宝”、荒唐“抢答”,哪有“客观”可言?笔者当年高考,100分的作文试卷上就13个字:“一个革命前辈的事迹鼓舞了我”;100分的文言文标点翻译试卷上,也只有三四百字,几分钟就可读完,留有极充裕的时间进行思考。
   ②此卷“客观”题中,继续保留“病句考查”,这是毫无必要的。因为,“作文”中已经很鲜活地考查“病句”了。命题人挖空心思自己设计“病句”,不但是“折磨”自己,而且是捉弄考生。
   ③此卷“客观”题中,不再考“自然科学论文”阅读,却搬出了“社会科学论文”来考。面对它列出的一篇谈“汉学”的论文,本人用十几分钟时间,看了三遍,才从晕天黑地中看清了它在说什么,试想,考生能在几分钟内看明白吗?有朋友说,你年纪大了,没有经历考生那种“训练”,当然考不过考生。那么请问,这种“客观”题引发了怎样的“训练”呢?无非是“瞎猫・快跑・逮老鼠”式的“训练”!还有朋友提示我:“考这种阅读题(包括现代文阅读题),考生应当先看所提的问题,然后再到文章中去找答案;目前善于考试的中学,都是这么倒过来训练的。”呜呼,我说不出话来:原来所谓客观性的“阅读题”,根本不是考“阅读”,而是考“抢猜答案”!再看这道“国学”题的几个小题,都是ABCD选一个,为了命题省事,全部找“不合文意”的一项,这真是正路不走走斜路,没话找话说,没话找话考。再仔细看看,这些小题绕来绕去到底考什么?说白了,就是考那篇“国学”论文里说过哪些“话”。这,有何必要大张旗鼓地考?这,能显示考生什么水平?你只要给足考生时间,不管它写得多么晦涩,多么绕人,高三学生总会看出它在说什么。如今,用那么多宝贵时间来考此种低级的东西,名曰“客观”,实为耗人生命!如果把这种云天雾地的“客观”题去掉,高考学生的头脑就会清醒许多,真实水平就有可能充分地展示。
   ④文言文阅读题,根本没有必要挖空心思设计如今这种式样的题目。只要如笔者当年考的那样,选一两段文言文印在考卷上,让学生标点、翻译即可。上世纪50年代、60年代前期都是这么考的,大学里收的学生并没有出现多少“弱智”吧?这一年,该卷文言文所选“材料”,人物那么多,人物关系那么复杂,文字也很长,有这个必要吗?中国古代文章浩如烟海,咱们随便找一段来,叫命题专家立马考试,也不见得都能答对。我有一位老师,堪称“国学大师”,古代典籍几乎都装在他的头脑里,然而,有时我们指导学生在中学实习,问他一两个中学语文里的古文问题,他往往都说“我明天回答你”。这可能是大学者的谦虚谨慎,但也说明文言文考试是不简单的。所以,我们不要再为难高三学生了,不要再远离“课本”漫无边际地“迁移”了,而且,选文应当向《史记》、明清笔记那样的“难度”靠拢。
   ⑤如今多了“古代诗词鉴赏”的考题,诗无达诂,鉴赏者见仁见智,这本来是“主观”性考题,但该卷却竭力将它“客观”化。命题诸君,你能“标准”得起来吗?且看所列“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一联,“标准答案”规定要答出“三情”:诗人表达了“惜别之情”、“关切之情”和“郁闷之情”。这简直太“机械化”了。如果这样写诗作词、读诗品词,好诗好词就没了。其实,这一联所展示的,只是一种“朦胧”,朦胧之景带出了无数朦胧之情,一切皆由读者去意会。若由笔者来“意会”,很可能在某一时刻理解为慨叹诗人自己的遭遇,而不是三个“之情”:朋友啊,在这离别之际,我想到自己的生命之路,就如同“浮天水送无穷树”,一片汪洋,漂泊不定;而前程,恰如“带雨云埋一半山”,一片苍茫,不知所之!也可能,第二天一觉醒来,我的心情好一些了,又“意会”出其他什么,变成了勇对这种苍茫、这种漂泊,新式标点就要用感叹号了。这不是有意“抬杠”,诗的欣赏确实如此。那么,怎么办?印上一首诗或词,请考生自由地写出自己的感受便了,不要写得太长,写一段三四百字的欣赏文字即可。此乃还“主观”为“主观”。譬如,有一年全国“保送题”考:“千里莺啼绿映红……多少楼台烟雨中”,历代诗论家有人赞美之,有人批评之(均列出有关的评语),你怎么看,请写一短文。这道题,就十分精彩,有助于把诗词鉴赏教活、学活。有人会说了:这么活的题,那你们如何评卷呀?请不要紧张,你把那些标榜“客观”的“语用题”、“社科论文题”大大压缩,或者干脆取消,考生就有时间来品味,来显示才华了;阅卷人也就有时间来审读,来评判了。现在的逻辑很好笑:命题人打着“客观化”、“标准化”的旗号,搞了那么多僵化的、考不出真实水平的“伪题”,却倒过头来说“如果出了活题目,主观性太强,就没有阅卷时间了”!这不是“我说是非即是非”吗?
   ⑥再看一道大题:“现代文阅读”题,分值很高,该卷为22分。窃以为,经过多年的折腾,这道题亦沦为不讲“文学”、不讲“鉴赏”、机械切割、弯弯绕绕的“伪题”。这一年,该卷选了散文《麦天》,有道小题问:“文中叙写了如今关中‘麦天’的哪些变化?这些变化说明了什么?”这分明是无效考题,每个高三学生,只要给他充裕的时间,慢慢地读,均能“客观”地回答出来。这么考,是典型的“没话找话说”。另一道小题说:“‘一路上都是鲜红的收割机,突突突地吼个不停,所过之处,留下一地黄亮亮金灿灿的麦芒,散发着湿润的麦秸香。’这句话描写关中麦收情景,请分析它的表达特色。”“标准答案”要求考生回答是“从视觉、听觉、嗅觉多角度描写”,这还要问吗?谁读了都知道,“看”到了收割机,“听”到了突突突,“嗅”到了麦秸香。小学生写麦收都会这么写!倒是“标准答案”最后说的“表达富于韵味”有点意思,应当盯住这“韵味”二字来命题,可以这么设问:“这篇散文,含有什么样的‘韵味’?”从而让学生去品味,去想象。可是,命题者只关心“客观”结论,不理会“主观”色彩,只要考生干巴巴地回答“韵味”二字即可。看来,现代文阅读的“客观”化,从根本上忽视了阅读欣赏,丢了“魂”。前面说了,真正好的考法,是把最贴近当代生活的好文章、美文章印出来,让学生自选角度,感受文章的思想意蕴和艺术韵味,写出一则三四百字的有情感、有文采的短文。如此经营,阅读水平就考出来了,中学现代文教学就有可能摆脱“肢解美”、“扭曲美”的窘境,进而从整体上、神韵上把握佳作的生命。作为阅卷老师,只要考卷简洁、题量适当,也会有能力、有时间评阅这种答案,杞人们不必忧天。
  三
   下面谈高考作文题。
   作文,绝对是“主观”的产物。作文判分,确实是见仁见智,你打满分、我判及格的现象难免发生。本人在2007年就在江苏阅卷点上“捞”出了一篇“父子割麦”的作文,把它从36分提到53分,在全国引起反响。
   作文的得分很高,江苏是70分,占各科总分的15%。如此举足轻重的考题,理所当然地受到各方面的关注。关注的焦点是:怎样才能公平公正地给每一篇作文判分?
   感谢“网上阅卷”。它确保了每篇作文有3人甚至多达5人“背靠背”地判分,主观随意性从根本上得到控制。江苏省这几年的阅卷实践,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当然,命题者也在殚思竭虑,千方百计地要“拯救”危机四伏的作文阅卷。回顾过去30年,中国高考作文命题在围剿“主观”方面确实颇有业绩,请看:
   先是考“读后感”,如“读《画蛋》有感”。这种考法,考生无法宿构,拿背好的佳作来套。阅卷者也有“客观”母本作为依据,因为每篇作文都必须紧扣所读材料来写。问题来了,既然是“感”,就得发“议论”,写“议论文”。于是全中国从小学生开始就学习大发议论,记叙文被抛到九霄云外。
   聪明的命题者对症下药,与时俱进。不久便发明了“一大一小”的考法,即一篇给“材料”发议论的“大作文”,加一篇“单项描写记叙”的“小作文”。谢天谢地,记叙文有了立锥之地。中国高考作文就这样一条腿粗、一条腿细地“瘸”了许多年。宁可跛足赶路,也决不肯放开脚考“记叙文”(《习惯》和《尝试》是偶现的昙花),因为不敢造次,一怕考生“套作”,二怕阅卷者面对生活万象眼发花、犯主观。其实,记叙文是一切作文的基础,记叙文写好了议论文才能写得好。这种理念催生了又一发明,即从“假如记忆可以移植”开始的“话题作文”。
   “话题作文”的格局是:先给一个“材料”,用来约束考生和阅卷者;再给“提示语”,进一步约束考生和阅卷者;最后给“话题”,让你在这个范围内“跳舞”。这种命题,对“主观”的限制更多了,但“文体不限”,“记叙文”与“议论文”终于平起平坐了。此乃一大进步。这一考,又是许多年。由于限制太多,越考越僵,人人犯嫌,于是江苏省于2006年下决心迈出了一大步:考“命题作文”!在全国,很快有多省响应。
   绕了一大圈,高考作文又回到了笔者当年应试的“模式”:面对一道单纯的文题写作,如上世纪60年代初期考过“雨后”、“说不怕鬼”等等。地道的“命题作文”的指令,应当只是一个“文题”,再加几点“要求”(文体、字数、书写等)。此年的江苏命题者,一开始真打算这么办,试卷上就印一道文题:“人与路”,不做任何“提示”。但“上面”的指示来了:不行!必须加“提示语”!于是就出现了如今风行的加“提示语”的“命题作文”。
   这条“上命”,看起来仅是一种具体规定,其实,它代表了一种因袭的、难改的、大象屁股推不动的命题导向,即:要坚决制约高考作文的“主观因素”,把“主观题”纳入“客观”的轨道,老老实实地接受“标准化”条例的规范。
   本人是主张彻底改革的,鼓吹还“主观试题”以“主观”,认为“命题作文”绝对不能外加“提示语”。理由何在?
   第一,“提示语”有强烈的心理暗示作用,必然引诱成千上万的考生跟着它的核心语句跑,造成几万人、十几万人、几十万人扑向一种思路、一种素材、一种观点、一种写法,形成高考作文“大撞车”!且看刚刚提及的江苏考题“人与路”,命题者挡不住“上命”,最终加了一段“提示语”,语曰:“有人说: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有人说:其实地上本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没有了路。有人说:……”近50万考生在高度紧张、疲惫、心理防线松懈的情境下,一下子把定向注意力投向了最熟悉的第一个“有人说”(鲁迅《故乡》中的名言),于是多达20余万人英雄所见略同,一齐解说鲁迅这句话,考卷上不断重复“走啊走,踏啊踏,一条新路被踩出来了”!我推想,如果不加“提示语”,这年江苏考生中最多只有3万人写鲁迅这句话,大部分考生的思路会比较充分地放飞,各逞其能,各呈异彩。所以,我后来总是奉劝本校的应考子弟:“你们能不能不看‘提示语’,只看文题?”孩子们苦笑道:“何爷爷,咱们不敢啊……”
   第二,“提示语”不论长短,都会呈现一定的文字表达韵味,或曰“文体”气息。这种“气味”,也会诱导考生扑向同一种文章式样或风格,从而扼杀考生的个性化选择。此种趋向,早在“话题作文”中显露了端倪。譬如,2004年江苏考“山的沉稳,水的灵动”,“材料”和“提示语”均写得很美,很灵,很抒情,结果这一年有大批作文写成“散文诗”模样。许多考生由于不长此道,通篇空泛抒情、华而不实,我们称之为“空对空导弹”。
   总之,近30年来的高考作文题,始终被“标准化”条规牵着鼻子走,或轻或重地遭受扭曲。我真的十分怀想1962年的全国考题,二选一:“雨后”和“说不怕鬼”,眉目清秀,干干净净,记叙和议论兼顾,共性偕个性张扬,考生的主观能动性可以得到自由自在的挥发,优秀作文可以在天然生态中萌动抽芽。那一年,我上大二,秋季一开学,写作课老师就印发了一篇几乎满分的作文――《说不怕鬼》,颇具鲁迅杂文之风,深入浅出,环环相扣,妙语如珠。该生以政治100分、外语100分、数学100分、理化100分、作文95分的辉煌成绩被北大录取,创江苏高考之最。后来又得知,该生出自苏南农村一所最普通的中学,享受着顺乎天然、粗朴纯净、主客和谐、不拘“标准”的逍遥万里的教学,所以他养成了、显示了“融会贯通”、“触类旁通”、“无师自通”的综合素质。扯远了,说回来:
  咱们在讨论语文考试之“主观题”和“客观题”时,能不能空灵一点,静心默诵一下陶渊明的佳句: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何永康,南京师范大学资深教授、文化产业研究院院长、博士生导师,国家有突出贡献的专家,江苏省高考语文阅卷组组长。本文编校:洪 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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