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性的舞蹈小杰【“小杰”改造计划】

　　在和现在的初中生接触时，常常想抱怨他们怎么都有些我们这代学生没有的问题。他们心比天高，目空一切，以自我为中心,在新的集体和其个人的利益间做选择的时候，绝对会选择后者。而且，他们面对老师时是如此封闭，锁起心门不与我们交流。
　　在我的班级里就有一个典型――小杰。第一次见他，是在开学前军训时。一天训练结束的晚上，我去了男生宿舍和男孩子们见面。当我敲开他的宿舍门时，为我开门的他让我吃了一惊――他比我还要高半个头，身材匀称，肌肉的线条很清晰；头发明显经过打理――那是一张英俊，但已不算稚嫩的面孔。
　　“老师好！”他冷冷地说。
　　“你好！”我回答，“你的床位不靠门呀，你怎么会负责开门呢？”
　　“他们都累，站不住了，我就负责一下。”
　　“嗯，很好，你叫什么名字？”我努力在语气上表达我的欣赏。
　　“小杰。”他的回答还是很冷，完全没有回应我的欣赏。
　　这第一面，给了我很深的印象――不像别人那样疲倦，说明他的身体素质非常突出；主动做别人做不了的事，说明他的领导气质非常突出；而他与我对话时那种冷酷，则说明他的个性也非常突出。
　　在之后的军训过程中，他的表现出类拔萃，军训结束前一晚，我再次去他们的宿舍，特意表扬了小杰，提前告诉他们小杰将得到优秀个人的奖项。所有同学都对他投来羡慕目光的同时，我对他说：“开学后，我让你当班级的体育委员。”
　　“随便呀。”他的反应却十分冷淡。他根本没在乎传统的表扬，也不屑其他同学的羡慕。
　　后来我了解到，他是国家一级健美操运动员，4到6岁时，和家人在澳大利亚生活，学习成绩也很出众。由于回国时间的问题，他推迟了两年上学，比同学大两岁。于是我明白了，他的优秀，使他宠辱不惊；他的年龄，使他更加成熟；他接受过的外国教育，使他形成了与众不同的个性。
　　而我感到，他的冷酷、个性是在故作姿态，是为了冷酷而冷酷，为了有个性而表现出个性，因为15岁的男孩子都认为这样很帅。
　　我打从心里欣赏这个孩子，他全面的素质、极强的工作能力和领导气质正是我所需要的，如果能“为我所用”，对班级整体而言将大有裨益。
　　但他可不是那种任凭老师摆布的学生。他为人傲慢，与身边同学的关系若即若离，对于班级活动很冷淡，只是例行公事地完成班委任务。由于他我行我素，很多细节都存在问题，班上的学生们大都对他不满。
　　小杰需要改造！想要改造他，必须先征服他。很快，我就等到了机会。
　　那是开学后的一节体锻课，所有学生得到分发好的运动器材，在操场上自由活动。
　　“体育委员又在卖弄了。”我听到身边的班长有些厌恶地说。顺着她的话我望去，只见小杰正利用自己压倒性的身体优势，在篮球场上拼抢，不停地得分。
　　“呵呵，他打得挺好。”我用柔和的语调说。
　　班长支吾道：“啊，他是运动员，比别人快比别人高，他就利用这点跟别人打球，态度还特傲慢。”
　　话音刚落，小杰的声音又传到我耳中：“你们太弱了，打得真差。”
　　“又来了，我们都不想打了。”班长身边小个子的杨杨说，“倒不怕他厉害，他老是得理不饶人，弄得我们输球还丢面子。”杨杨的语气满是无奈和抱怨。
　　我想：好机会！
　　“干吗不打，打呀，试着打败他就好啦。”我对杨杨说。
　　“怎么可能呢。”杨杨低着头说。
　　“篮球是集体运动，没有谁打败谁，只有一个队打败另一个队，”我拍拍杨杨的后背，拉着他往球场走去，“我来当你队友，一起打。”
　　杨杨的眼神里有1成期待和9成怀疑，不过还是跟着我一起走到了小杰面前。
　　“小杰，杨杨想跟你打球。”
　　“那上场咯。”
　　“我也一起打，谁先打进10个球就赢。”我的话并不强硬，但语气坚决。
　　我要求杨杨和另外两个不会打球的小个子孩子和我一队，小杰带三个高个男生组成一队。待大家准备就绪后，比赛开始。
　　比赛一开始，孩子们马上就傻眼了，我的篮球水平足以让他们震惊――尽管我的身体条件并不出色，但是由于我的技术非常优秀，大学时一直参加学校最高级别的篮球比赛。
　　面对我的攻势，小杰的球队不堪一击。在连续打进5球时，我走到小杰面前，注视着他。此时他的脸上，冷酷的表情早已不见，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惊慌失措的神色。
　　“你来防我吧，别人防不住。”我对小杰说。
　　小杰愣着半天没说出话来，在之后的攻防回合中，他虽然尽力了，但依然无法阻挡我。
　　下课铃响，比赛结束。孩子们疯了似的围着我，问我打了多久的篮球，某个技术动作该怎么做。但我最关心的还是小杰的反应，他默默地躲在人群的后面，小心地听着我的话，但往前走的每一步都略有踌躇，似乎刻意在保持着和我、和人群的距离。
　　放学后我把他留了下来。他进入办公室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冷酷，而是尴尬――我很理解，他很重视自己在体育运动上的地位，然而这次他被我体无完肤地击败，整个过程对他而言太难堪、也太意外了。更何况，他还得顶着这样的心态猜测我在哪方面对他不满意。
　　我觉得自己达到了效果，接下来我得和他好好谈一次话。
　　“小杰，今天我找你来，主要是想谈谈你身上一些不好的习惯。”我的开场白和平时的谈话没什么不同。“看着我，和老师谈话的时候不看着老师是很不尊重的行为。”小杰无奈地看着我。
　　“你的不少习惯都挺糟糕的。”小杰的脸色已经开始难看，我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作为你那一队的队长，为什么不指挥你的队友在外线骚扰我的突破？这样我突破的时候就会很困难。我突入内线的时候，你再跟上一起防守，我就很难得分了……”小杰的头抬了起来，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顺从的表情，静静地听着我的话，回答：“老师，你的进攻太厉害，我拦不住你。我的确该和队友一起防守你，但是我该怎么指挥呀，教教我行吗？”他的反应让我很满意，我终于找到他心理不设防的角落。当天下午小杰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和我谈论自己打篮球的心得，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他才在我的催促下离开我的办公室，还和我约好下周继续打球。在这次谈话过程中，我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小杰――他渴望做到最好，也渴望他人的尊重，其实还很看重老师对他的看法，但是为了自己的个性，他患得患失地选择屏蔽与外界的交流，于是在身边人的眼中，他成了“装酷”的那个他。这次谈话给了我、给了他一次很好的机会，让我更好地引导他去解决他的问题。
　　此后，我继续带着他打球，并常常利用球场上的表现要求他改变某些性格上的不足，比如他在可以轻松得分的位置传球给别人，我就说：“坚决点，只要敢自己攻，那一球就是你的。”我带着他一起和高中生比赛，他在对抗中有些力不从心，我说：“别胆怯，别后退，不然你就输了。”渐渐地，球场上和生活中，小杰都在变。在班级活动中他越来越积极了，在艺术节前他主动来找我，要求自己负责为班级排练节目；在学习上，他也更加努力，屡屡向班长、学习委员发起挑战。因为他的变化，其他同学也开始和他交起了朋友。而且他对老师也更加热情，不只是接受我在球场上的建议，在生活中、在班级里，我对他的种种要求他都愿意努力做到，有时甚至会主动来要求我给他建议。
　　回想起改造小杰的过程，我从一开始就想得很清楚――让他“服”。对他的改造是一个成功的例子，这说明，想让这些学生心服口服，其实只要在他们所感兴趣的某一方面给他意外。小杰对篮球感兴趣，很执着，非常看重自己的篮球水平。而我，则选择了这个恰当的时候让他看到一个努力的目标，让他羡慕、崇拜，感到遥不可及。于是，我可以在篮球方面占领一个绝对的制高点，让他能够真正地心服口服。一旦对老师服了，95后和85后、80后、70后的区别就不大了，他们一样愿意接受老师的要求、观点，一样愿意做出改变。
　　（作者单位：江苏南京市中华中学）
　　（责任编校：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