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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地铁线路图_青田街七巷六号

发布时间:2019-07-14 04:01:24 影响了:

  我的老家,在台北市的青田街七巷六号,它本已沉入我记忆很久了,我不得不刻意地不去想这个地方,因为有太多的伤痛。  谁都知道这里在日据时代原本唤作“昭和町”,是以当时的日本年号为名,当然是台北最尊贵的地区。许多当时的台北帝国大学的日本教授都住在这里,而且应该是来得比较早的教授。能够住在青田街的台湾的大学教授,大概都是1949年前后就到了台湾,他们并非逃难来的。1950年之前的台湾,跟大陆依然可以自由通行,基隆、高雄的港口,旅客来往不绝,要不是1950年美国因朝鲜战争爆发,派他们的第七舰队进入台湾海峡,台湾必早已“赤化”,而许多国人骤然之间的天人永隔,也就不会发生。
  我的父亲马廷英博士,就是最早从大陆来台的移民,那是在1945年的10月。他来此地是为了从日本人手中接收当时的台北帝国大学,即现在的台大前身。我们知道,“二战”中,日本在广岛跟长崎分别吃了原子弹后,立即宣布对同盟国无条件投降,那是1945年8月的事;那一年,中国依然处于国共内战之中,胜负未定,没有任何人敢说中共不会渡海而来,大概连后来又在台湾执掌大权的蒋中正先生也不敢说。时局非常混乱,南京的国民政府正处于朝不保夕的惨况中,所谓接收大员的处境也非常困难。后来的台大第一任校长罗宗洛先生,当时应台湾的行政长官陈仪之邀,来台接收台大等高等学府,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是读读罗宗洛先生的回忆录,就可知其梗概。“二战”结束,中国虽然是战胜国,但是在国际上受到的待遇跟战败国也相去不远,要不是美国的罗斯福总统对刚刚在美国演说的蒋夫人印象特别好,开罗会议老蒋未必受邀。美国对中国的时局是采取观望态度,南京失守,美国大使馆一直不肯撤离,就是要等等看到底是该跟国民政府打交道,还是跟中共的政府打交道。中共若当时给美国的脸色好一些,历史可能就要重写。南京政府自顾不暇,当然也无法顾得了台大了。接收的工作非常困难。
  据罗宗洛的回忆录所载,他很高兴在接收团队的少数几个人中,有我父亲马廷英帮他解决了不少问题。当时的几位接收大员的脾气都不怎么好,不过在那样的状况中,想要好脾气大概也不容易吧。包括后来的台大第二任校长陆志鸿教授在内,大家都想早早回学术的岗位上,谁也不想长干这种接收的行政工作。而那个时候陈仪的处境也相当困难,台湾就像一个被政府放弃的孤岛,也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但是接收工作依然要他配合,不然要找谁呢?但是,罗宗洛校长却跟陈仪有些不对盘,沟通的时候常常很不顺利。刚好父亲是陈仪的好友,他跟罗宗洛、陈仪,都是当年同时留日的学生,罗宗洛有问题得找陈仪,就常常通过父亲,请他跟陈仪好好商量,在非得见陈仪不可的时候,也总是请父亲相陪。协调问题的时候,只要父亲在场,常常就能得到顺利解决,因此,在他的回忆录中,称父亲为“真福将也”。依傅斯年之见,他觉得当时马先生对校政的影响很大。
  父亲一生给人的印象总是大而化之、不拘小节,事实上未必。他当年在大陆的时候,曾担任东北中学的校长,要带着许多男女学生从北平撤退到大后方的重庆,历时将近两年,非常艰困,但是他却完成了任务。在这一段时间当中,要穿过许多政府管不到的地方,年轻人的安全跟生活也都要照料得到才行。他可以完成任务,虽然不能说全凭他一人的力量,却无法否认他在管理方面应该有他的一套。父亲去世之后的追思会上,齐世英先生就把这一段往事提出来讲了一讲,表示其实他只是爱做学问,但并非只会做学问。
  青田街七巷六号,就是父亲来台的寓所,他从1945年底来台之后,没有换过住所,一直在此住到去世,一共在此生活了三十四年。
  这个地方,原先并非台大所有,也非政府所有。日据时代台北帝大的足立仁教授,亲自参与了这个寓所的设计。“青田七六”后来被台大城乡所评定为市定古迹,是一处有八十多年历史的房子,能得到这样的肯定,也足以证明,当时足立教授的眼光与能力非比寻常。但是足力教授只在这里住了十几年,父亲住了三十四年,后来我的日本继母小野女士跟我的异母弟弟妹妹三人又住了下去。并且我姑妈一家,从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开始,也住在这里,到父亲去世后,他们一家五口依然住在这里。前些年,姑妈已移民纽约,表弟一家四口还是继续住在院子里搭建的水泥小屋里。从这一栋房子最后搬离的是我的异母弟弟马东光,他一直住到2009年过年之后才搬走。“黄金种子”团队对“青田七六”的整修工作是从2011年春天开始的。这里空了将近两年之久,其残败可以想见。我的弟弟妹妹走得很干净,没有说过一句怪任何人的言语,也没有要求任何的补偿,反倒是家里的东西让人搬得空空如也。即使在困难之中,他们也没有辱没我们马家的家风。
  而我却是最早离开这个家的人,二十岁出头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回来长住过。我离开家的原因是与父亲不和,十几岁开始我就是一个让父亲很伤脑筋的孩子,父亲又不长于处理亲子问题,对有些问题他的观察也很欠缺,以致父子长年不合。这笔账,只有我也归天之后才能算了。
  想当年,足立教授建屋时,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自己只能住上十几年,反而是马家的人前后住了一甲子余。父亲过世十余年后,我的继母小野女士也去世。在同一个宅院里生活了几十年的姑妈去了美国,直到2012年5月去世,也没有再回来过,她也不会想到居然以九十五岁高寿身逝异国,再也无缘回到这个她曾经掌管里外的院落。我的两位表妹也早早去了美国,她们母女三人长期在纽约相依为命,只小我一岁的大表妹长年为痴呆症侵蚀,目前已接近植物人了,由她的妹妹一人照应她。小表弟也早早地搬了出去,大表弟一家四口却相伴着又住了很久,直到台大催迫而不得不走。其实,那个时候,依这里的光景,已经没有什么人会想要住了。我继母所生的两位妹妹搬出去后,只得租屋而居,弟弟马东光一个人守着这个大院子住到最后时,屋子早已接近废墟,再加上两年无人使用,想想都觉得恐怖。
  有的地方,像是原有的洗澡间,忽然之间自动倒塌,透风漏水,蚊蝇为患。院子里尽是蔓蔓荒草,连大树都会无预警地轰然倒塌,把倒了的大树运出去,居然要花上数万元,这个屋子的惨况,可以想见。一栋屋子的历史,跟大历史也没有什么两样,恩怨情仇,起落无常,说也说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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